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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妃姓苏,陛下赐名英娘。或许是因为那个英字,所以自小就有人跟她道:“看来陛下是想要你做个巾帼英雄。”
“巾帼英雄是什么?”
“就是跟男人一样,是男子汉大丈夫。”
太子妃彼时还小,不懂什么是男子汉大丈夫,只知晓男子汉是男人,不与女子一般。她便努力让自己跟男人一般厉害。
男人说有泪不轻弹,她就再苦再累也不敢流眼泪。后来长大了,懂事了,倒是清楚自己比男人强就是比男人强,根本不关是男是女的事情,她比男人强,她也是女子。她不用把自己当成男人看待,也不用逼迫自己强过男人。
女子有女子自己的风华,她就是她,镇国公嫡长女苏英娘。但许是童年那一段经历让她确实不喜欢哭。长大之后哭的次数一个巴掌就可以数过来。上次哭还是太傅和兰时去世的时候。
此时此刻,她坐在椅子上,罕见的流下眼泪,笑着道:“兰时他……还跟你讲过我啊。”
其实是没有的。之前种种,先生数不曾有过一次透露。但看见太子妃的眼泪,她心里涌出些酸楚,倒是愿意宽慰两句。
“是讲过一点的,不多,但我看得出他说的时候很是欢喜,亲昵,松快。”
她递过去一张帕子,“太子妃,擦擦泪吧,先生已经逝去,生人还要长留,不用过度伤怀,若是他地下有知,说不得还要挂念。”
太子妃连忙接过擦泪,道:“我一般是不哭的,只是实在忍不住。”
她身子忍不住往前面倾,迫不及待的问:“我听太子说……说你上回见到太子,曾经说你家先生……他过得很苦……”
她又忍不住呜咽出声,一个字也说不出了,捂着嘴巴垂头,用手拧住自己的大腿肉,让自己冷静下来。
盛宴铃是个喜欢哭的,但太子妃一哭她就得安慰,竟然没有跟着一块哭,只是不断的道:“其实先生也没有那么的苦。”
她忍不住眼中含笑,“他当初选择留在岭南,便是为了看岭南春色,虽然后来不曾看见过,但岭南的春夏秋冬,他也在小院里细细感受过。先生是个乐天知命的人,虽然不尽如意,但那段日子,他也不是日日伤心的。”
太子妃用帕子擦眼泪,“我知晓他的性子,他可能白日里还有心情开玩笑,晚间却要熬过噩梦和戾气的侵蚀,那四年,不是对他的恩赐,而是对他的折磨。”
她说到这里握住盛宴铃的手,“多亏了有你,多亏你在,温柔了他的白日,不然日日夜夜的煎熬他该多难。”
盛宴铃被这番话说得一愣,而后笑起来,“是,我如今也很庆幸自己是个书痴。”
“来到京都之后,我反而不曾多看书了,但是往年,我是抱着书不动的。外面的春秋都与我无关,我抱着书在小院子里面看,以为这就是人生惬意。先生来岭南之后,我也依旧待在他的小院里看书。”
“我不曾感觉到有什么不对劲,但当时先生应当也是欢喜的。”
有个人陪在小院子里,也算是聊慰最后的时日了。
她的心里被一股柔和的力量萦绕着,道:“直到现在,我也感谢老天把我送到了先生的面前,同样也感谢老天将先生送到了我的面前。”
太子妃听得欢喜,擦擦眼泪,“那你快跟我说说他在岭南的事吧?”
盛宴铃点了点头,“我们的日子过得很是平静,早间起床,我总是要去他那里走一趟的,先生其实很挑食——他有很多东西不吃。”
太子妃:“是,锦衣玉食养出来的胃,是一点儿也不愿意受委屈,要是没有他喜欢吃的菜,便胡乱吃点就不吃了。”
盛宴铃:“所以我就要给他做些他喜欢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