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听见“晦气”二字,静静的看了此人一眼,没有出声。宁朔看过去时,只见他沉稳的坐着喝酒,不置一言。
但两人从小一块长大,他如何看不出太子已经是愤怒到极点。他内心嗤笑一声,端起酒杯,也喝了一杯酒。
今时今日,随家满门都是由人谩骂的罪人,无人敢反驳,就连太子,父亲那般耗尽毕生心血教导,他也不敢站起来拂袖而去,别说是斥责萧适一句了。
他微微叹息:若天地有灵,那父亲看见今日之事,可曾后悔教导太子?
正要再喝一杯酒,就见前院游廊处突然出现一阵脚步声,伴随着太子妃和晋王妃顺王妃万吉等参拜声,便知晓是女客那边来人了。
顺王连忙站起来,正要过去见人,就见太子妃的声音响起。她冷笑三声,“萧府尹,快住嘴吧,你家祖宗冒青烟好不容易出了你这么个状元郎,别到时候因为口德惹了阎王之怒,这烟烧尽绝了户,彼时真是得不偿失,哭也没地方哭去。”
太子的脸色好看了许多。
萧适早在晋王身边之人说话的时候就住了嘴,此时听了太子妃之言,不敢出声反驳,只敢道:“太子妃好没道理——”
刚要继续说,就见太子妃微微朝左伸出手,一个侍女就给了她一根长鞭。
晋王瞧见这鞭子微微皱眉:这是太子妃还年幼的时候进宫,父皇见她善骑射亲赐的。
这鞭子父皇曾经用过。彼时父皇还开玩笑道:“太子以后若是不振朝纲,可鞭笞三下。”
晋王便迟疑起来,一瞬之后还是上前一步,行礼道:“太子妃何意?”
太子妃握着鞭子,并不多言,直接一鞭子甩在了晋王身侧。虽然没有伤着晋王,却也让他彻底沉下了脸,不得不往左边移了移。
太子妃面前便没了阻拦之人,嗤然一笑,傲然道:“晋王殿下还要跟我一个妇人见识么?”
然后径直往前,一鞭子鞭笞在萧适身上。
萧适吃痛,但晋王让开了,他也不敢多话,恐生岔曲——毕竟今日顺王这般强硬的态度,他们是没有料到的。
太子妃见状,招了招手,侍女便抬去了一张太师椅。她气势十足的坐在凳子上,手里持着鞭子,冷脸相问,“景耀十三年,萧府尹在何处?”
萧适不知其意,但还是硬着头皮答道:“在渝水。”
太子妃冷笑:“哈,渝水就在潇江之下,枉你今日还能如此谩骂随伯英,果然是良心被狗吃了。”
她又狠狠的扬起鞭子在他身上鞭笞一下,随着萧适惨叫一声,她高声道:“既然你忘记了,我便来告诉你——景耀十三年,你尚且还是个读书人,心思纯良,良心还没被狗吃了,想来也感恩过随伯英前往潇江治水,让数万万人活下来的恩德吧?”
她扬起脸,厌恶的看着眼前之人,“随伯英江南治灾,贪污灾银百万余两,你可骂他。但他曾救你于水火之中,救治灾民数万万人,你焉可骂他?”
“随明庭为随伯英之子,理应受此牵连,人头落地,没人喊冤。可陛下都不曾说他跟其父一般贪污,朝廷也无一丝证据说他受贿,你有何资格在这里说他是青楼妓女赔笑客?”
“他若是,你又是什么?诸位常去吃酒的大人们又是什么?”
高适吃痛大喊,“太子妃即便贵为储妃,也不该所以鞭笞朝廷命官!”
太子妃却又一鞭子落在他身上,高高在上的骂道:“此鞭为陛下所赐,可鞭笞太子——今日我打你,是你的福气。你要是不服,就随我进宫去跟陛下好好说一说来龙去脉,让陛下看看,你这不善言辞之人,是如何丧尽天良为非作歹的。”
她站起来,收起鞭子,朝着顺王和顺王妃致歉,“实在是我脾气不好看不下去,此处先与你们说声抱歉,改日再东宫请酒。”
然后毕恭毕敬的站在了太子身后。太子此时已经勾起了嘴角,朝着顺王拱了拱手,带着太子妃等人走了。
此事传到后院,盛宴铃竖起耳朵听了太子妃之话,便觉得心潮澎湃,羡慕的道:“太子妃好厉害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