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未待他们相见言欢,青蛋一把将她拉住,就像是在获鹿城一样,带着她钻进小街小巷。
“他们为什么找你?你又偷人东西了?”
隔了好几个巷子,那帮追打青蛋的大汉呼喊的声音终于渐渐听不见了。
青蛋白了她一眼。“我都多大了,早不干那些事了。我去赌坊耍钱,那些人欺负我年纪小,我赢了不仅不给钱,还说我出老千,往死里打我。”
“哦……果然你出老千了。”阿措听得明白。
他瞪了一眼,在阿措的威慑下,老老实实地认了。“我们没钱了。”
青蛋说起来这半年的经历,他们在他家庄子上过了新年,就跟爹娘说了要南下跑生意。老两口晓得青蛋性子野,根本管不住,见花鹧鸪和秀红,虽算不上什么正经人,但对自家儿子很好,也就认了。青蛋临行前说只要赚了大钱,就接老两口过好日子去。
但是世事无常,他们去庐州的路上出了岔子,遇见水匪,为了保命钱财都舍出去了。有一位在获鹿城的恩客好心将他们带到了潇湘府。他们人生地不熟,没有糊口的本事,花鹧鸪重操旧业,在河边的吊脚楼再干起了人肉生意,秀红姐每日给人浆洗衣裳,日子照旧苦兮兮的,甚至反倒不如在获鹿城了。这几日,他们连房租都交不起了。
“秀红姐,花鹧鸪,你瞧我带着谁来了?”青蛋老远就扯着嗓子喊了起来。
秀红姑娘胸前挂有白布扣花围裙,躬着腰在日光下,就着河水敲打衣衫,听声望去。花鹧鸪白日里无事,坐在吊脚楼的门口做鞋子,在鞋尖上用红绿丝线挑绣双福双寿,被吓得绣错了一针。“青蛋,你吼得老娘的财气都没了!”
“阿措!”秀红站起身来,当即就红了眼眶。
“阿措好聪明的,我又是好身手,我们俩联手在获鹿城赚了好多钱,在潇湘府也没有怕的。”青蛋拿手敲着自己的胸膛,信心百倍地说道。
“就凭你俩?那可不是我小瞧……”花鹧鸪嘴硬,但是眼角弯弯,露出了笑意。
秀红心焦地询问阿措半天,得知白明简是上学去了,并非将她遗弃,终于展露了笑容,点着她的额头。“你怎么又把自己弄得这么脏,是个男人都不要你!”
几个人正说着话,一个纤夫过来要进吊脚楼,被花鹧鸪轰了出去。
“老娘的小姐妹来了,今天就是大盐商的生意,我也不做了。”
阿措被花鹧鸪和秀红推在屋子里,两个人张罗着烧鱼去了。日光移到屋子里头,照在墙壁上,她瞧见了自己的那副一团和气图。
“这是岳麓山传下来的,据说灵验的很,保富贵,保生男,保平安。”青蛋抹着桌子,放碗筷,见她盯着那儿不放。“花鹧鸪说自己财气不好,生意才差的,非要把这图请回来,花了一钱银子,我们最后那点钱用光了。”他说这话说的极是肉疼。
他眼见着阿措听自己说完,脸上出现了一丝古怪的变化。
“原来所谓无底深渊,下去,也是前程万里。”
青蛋没有听懂这话,但她站在那儿欢喜赞叹,他却看得分明,那是他在获鹿城见惯了她的贪钱样子。166阅读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