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啥我家老四?陈老四!”
“少作。王家三夫人地手段在京里都叫响了,你当外面都给他陈家面子?一个姑娘家前后没人敢惹。笑话。还不是你这无赖王家后面撑着。”兰陵歪个脸斜我,没理的事都叫她行遍天下,“好了,我可不和老四挣,往后你一碗水端平,新人剩旧人是常情。唉,天下男人总是没良心的多。”
这才叫倒打一耙。我掐死她?我踢死她?天下执法人员各有各的难处啊,想大义灭亲一次都不容易,这要灭起来王家就没人了。“各退一步,行吧?”
“郎君说说。”兰陵眼睛一亮,盘腿坐我跟前,还振振有词地补充道“其实郎君心里也明白,银钱既然禁了多年,这开禁前夕总有不法之人捣鬼,与其让那帮丧尽天良的得了便宜,不如让朝廷把这笔差价用在正途上。”
“你直接骂我丧尽天良就对了,也不用一说内府就和朝廷挂钩,两码事。你李家赚钱就应该的?”真想一榔头给她脑门敲下去,这么龌龊的事放她嘴里就天下苍生受惠一般。“工部有铜、银开采的比例,下月就筹划银子流通的事三省六部都要集中协调,说起来和东征、西征一样的大事,我建议内府和崔家的钱庄也参与进来,一同商讨。”
“好!”兰陵满意地看着我,“这才对。”
“没完,别高兴太早。在确定铜银新比例之前,任何机构和个人不得违法兑换,包括内府。”说这不情愿的降低姿态,忠肯道“从古至今,不同种类的货币兑换上都有误差。误差越大,对国家的危害就越明显,不论对商业还是对民生都会造成难以弥补的负面影响。为什么我一再强调统一开采业的原始纪录,而货币发行要各部门出具有效数据综合统计。这不是儿戏。是给我朝奠基一个稳定的货币、金融基础,只有这样才能让百姓改变传统地易市习惯,懂得使用合法货币来保障自身地利益。”
我这番话不过是理论上地空谈。货币自古就是一个政权维持自己统治同时来剥削百姓的一个重要手段,所谓地保障也不过是在剥削完成后的一个狭义概念而已。但作为银监府的官员我得把这话说到头里,只有让这剥削和被剥削关系概念化、合理化才能维持一个政权的稳定和繁荣。
兰陵不明白我就得给她讲明白,不能再把她按古人对待,既然引入了合理管理机制就得努力让统治阶级透彻地了解其中的道理,不会再做出开国时候为了保证通货流通而禁银的无奈决策。
“说来说去就是不让钱庄私下兑换了嘛!总是有大道理来压人。”
“不。我只是想让你明白一些必要的道理。”兰陵作为全球最具规模的金融机构首脑就必须领悟其中的关联。也只有她才能最短的时间里明白我的观点。在对新事物地学习上兰陵和我有一种超时空的默契。“教谁都不如教你,以前你逼我教,现在我得逼你学了。”
兰陵是个中转站,一些古人难以理解的东西只要让她接受,一扭脸的工夫大家好像都懂得其中价值了。算学是这样,度量衡是这样,农学新的管理机制和钱庄地健康营运也这样,就包括银监这个新机构的诞生都和兰陵息息相关。可换个人就没法这么自如。比如面对颖的时候我的知识和价值观一律作废,面对刘仁轨则会被扣上歪理学说地帽子游街。
令我惊异的是,除了兰陵外还有一个人具备这种接受能力,银监府里和我一字并肩王李义府同志。在整理以前琐碎的金融理念时候我会把一些想法写在纸上作为资料,日积月累也有一尺多高了。也不避人,心安理得的装订起来扔在案子上,这就给李义府同事提供了翻阅的机会。
起初他是当故事看,估计不止一次的嘲笑我的独门字体。当然还包括不少简化过的别子。但逐渐发现他会对纪录里地一些难以理解的章程发问,都是环环相扣的制度,解释起来必定会牵扯其他制度,有时候问一个我就得解释一个时辰甚至更久。
时间久了就发现李义府的案子上出现一打纪录,他也不避我,就扔桌上随我翻阅。老李文采好,能看出他把我这的东西在逐一的唐朝模式化,纪录越来越多。牵连越来越广,甚至我理解上的断层都能让他用唐代的思维方式有序地连接起来,不确定地时候就用特殊的疑问句式标示起来,层次处理地很谨慎。
感动,不针对老李为人的话,光这册子上花的工夫就能感觉他在学问上的严谨态度。不通,不懂绝不妄下定论,能下笔记载的都是他认为合理可行之处。尤其是每段下都有蝇头小字做一次全面的学习笔记和诠释。什么时日什么时辰和我什么地点讨教的过程都记载下来。其间夹杂一些他的看法平列在笔记右侧。
不是一般人。不是入了这鱼龙混杂的官场里,李义府绝对是个受世人敬仰的学者。不会被冠以‘人猫’的恶名。即便被这染缸渲的乌七八糟,对待学问时仍然能那么严肃而執着,不容易!
“李大人,在下打算将这份册子传抄一份,不知您意下如何?”我那份零散琐碎见不得人,而经李义府手笔后就成了标准的教材,正好拿去让兰陵看,也免去我不少辛苦。
李义府有点犹豫,“不过是在下纪录同王大人讨教心得,拿出去不免贻笑大方。且不明之处甚多,王大人若拿去示人则需将疑问一一释明才是。”
李义府的话有过谦嫌疑,不过倒给我个启发,要是我和他两人把这些东西条理整顿出来就太好了,他的学问和理解能力加上我的见识……当然,俩人都清楚对方不是什么好东西。
兰陵有点吃醋,吃李义府的醋。我的学问都是经她手发扬光大,这次我移情别恋,她心有不甘。
“先看看再说。”李义府的笔记扔她面前,“你是能比人家强?”
不服气的翻开,一目十行朝下看,逐渐翻页的频率降低下来,越看越慢,下意识拉过靠枕找了个舒适的姿势打算通读,我这边到给等饿了。
“我走了你再看。”书一把抢过来,“问你话呢。怎么大道理给你说一堆了,你边学边干坏事?截至今日钱庄还在兑换银钱,有没有点觉悟?”
“哦,”兰陵懒懒的挑兰花指朝我一点,“又是你家三夫人告状?看来你家也没停嘛,咱们夫妻同心,是吧?”
“……”世间最可怕的不是无知,而是弄通弄懂之余坏事干起来无坚不摧。
。三掌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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