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咬人天经地义,常见,不希罕。人咬狗就罕见了,还是没狗大的小小人,九斤干的。
一回来旺财就围了我呜咽的转了告状,认为小主人侵权,不时将自己带了血痂的耳朵支棱几下控诉九斤的罪行,并用狗老成精的肢体语言表达了对生活的无奈、前途一片暗淡。叫我理解,旺财今后打算和我一同上班,尽量减少单独和小侯爷相处的时间;能理解它现在的心境,颖脖子上坑凹的细小牙印比比皆是,还有正爬桌子上辛苦拼接支离破碎账本的二女,受害的不单是旺财一个啊。
孩子正走牙劲的年龄,正处在人、兽意识分离的生理期,逮啥咬啥,还不完全具备人类的意识。这时候若交给旺财看养孩子往后九斤就主攻上下腭咬合与脚爪的撕扯技能,毕竟这是脊索动物进化数亿年来最基本的生存能力,会变成所谓的兽孩;所以及时灌输人类的行为意识是个必须的过程,一般来说这个任务主要由父亲来承担,但今天不行,因为兰陵明天要上门踢场子,所以得交代她们预备预备,我这边顺便去钓鱼放松下。
“又不是来的少了,”颖对了铜镜正揉搓着脖子上的咬痕,对兰陵要过来的事一点都不上心。看样子要出门,怕影响整体观瞻。
“不一样……”说了半截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要这么说,想想也没多大区别。唯一和别家的区别是,王家已经对迎接长公主大驾变的普及化了,到最后就是兰陵进出入无人之境,王家上下麻木不仁。
颖对了镜子白我一眼,找点粉朝脖子上扑扑,发现没有去斑除疤的效果。又拿了湿手绢擦抹干净,很不满意的朝脖子上拍了几下,“夫君,这九斤最近咬人越发厉害了,您可得管管。”扭脸忽然朝我笑的妩媚,腻声道“妾身这纸命草身的带点伤啊疤啊出去不怕招笑话,长公主金枝玉叶地往后也这般狼狈可就惹眼了。这世间的女人都得当娘,可这娘和娘里总有个区分。是吧?”
“啥?”赶紧咳嗽两声,一拍脑门恍然道“看,大事忘了,今答应张家表亲去讲学。大事,去迟了人都是学问人,说咱不尊重人家也不好,你忙你的。”说罢拧身便走,给门槛上爬上爬下的九斤提起来顺手丢了炕上。就欲去讲学?
“可怪了,”话音刚起颖身形就挡了门口,看来这神行百变的轻身功夫又有长进。“刚可听您说苏老爷子那边等您过去钓鱼呢,怎么又变了讲学?”
“啊……”挠了脑门傻笑几声,顺了颖身子试探朝外挤了挤。未果。回身炕头上很自然的取下鱼竿朝颖和二女晃了晃,“啊,哈哈,对。先钓鱼!钓完鱼去讲学,劳逸结合,结合。”
“哼!”颖笑着瞪了眼,贴身过来一把抢过鱼竿朝九斤身旁一丢,给二女使个眼神,“教九斤摆弄摆弄,当爹的钓鱼好手艺,虎父无犬子嘛。九斤不能拉下了。你爹本事大着呢!可怜娃往后可学不了那些。”
批斗会?二女一旁没点帮携我的意思,掏出我宝贝鱼竿就递了九斤怀里,小狗龇牙就朝上面咬去,啃甘蔗一样还‘邦,邦’有声,心都碎了,劈手要抢却被颖温情四溢地挡了前面,柔声道“娃练牙呢。您说这年岁就该多咬些东西还不叫打。是吧?”
“造反!都反了?”撸了撸袖子,扯开前襟才忘记这王修没长护心毛。很没面子的又赶紧扣上。
颖和二女对望一眼,笑的前仰后合,笑罢嘟个脸拧了眉毛拉过我朝脊背猛捶几下,恨道“总是这样子,总是没实话,谎还说不圆,骗都骗不过!”
“那啥……”被颖说的哑口无言,只好揽了怀里安慰的拍了拍,“瞎扯啥呢,都不知道你说啥,外面天气那么好,随我钓鱼散散心去,二女也去。”
颖和二女交流下眼神,二女啊吧啊吧的指指被九斤蹂躏的账本推托,颖笑着朝我炕沿上一扯,“看,没人愿意去呢。夫君也晚去会,陪娘三个家里说说话,想听听您跑岭南一趟的趣事,这回来许久,可没好好提过一次。”
“岭南啊,没季节,没意思,下次不去了。”敷衍几句伸手从九斤怀里抢过鱼竿赶紧检查。臭小子牙口好,弄地漆面坑坑洼洼净是咬痕,活不成了,明得送去修补,说不定这十几贯就此完结,败家子!
“就完了?”颖朝二女招招手,二女兴致盎然的偎倚在颖怀里,楚楚可怜的歪个脑袋,清纯澈亮的大眼睛一眨不眨的望着我等待下文。
二娘子!脑海里腾然出现这杀才地影像。靠,定然是这吃里爬外的狗东西口风不严实,我被出卖了?天呐!就他那智商,无论颖还是二女三两句话就能掏个分出来……看来黄药师是对的,我也得招些聋哑人回来培养,长嘴不长脑的那种跟班必须全下井里呛死!
天使,从来没觉得老四有今天这么漂亮过,多可爱地小姑娘啊,救苦救难的观世音俯体,亏得她及时出现才避免我今天悬梁自尽的惨剧。一句“我也要听,”救了她可怜的姐夫。
颖与二女无奈对望一眼,伸手朝老四脑门就一巴掌。老四委屈瘪了瘪嘴,然后拉我开始讨论卖鱼大业,求之不得啊,马上全身心的投入进去,各种各样的创意层出不穷,饮食业千年里总结的精华理论滔滔不绝。不为别的,这时候我就盼了将这臭卖鱼地话题进行到底,永不完结。
“好了,老四和二女商议去,”颖狠瞪我两眼,无奈的将鱼竿递过来,“让你姐夫赶紧去钓鱼,人苏定芳老爷子还等着呢。夫君早些回来,再喝酒就叫老爷子来家里来。池塘边出个事谁也担待不起。”
无所谓,出个事起码不用回去受盘查了,今这钓鱼真叫钓鱼,钓的专心,天抹黑还没点收竿的意思,一旁苏定芳等不及了,喊人给他称分量。伸脚踢踢我,“小子今天闹心事。半天没一句话,舌头出疮了?”
摇摇头,专注的盯了模糊不清的鱼漂,轻叹了口气。
“给老夫说说,”老头很八卦的蹲了跟前,顺手提了我稀疏地鱼篓看了看,“这可不是平日地能耐。是什么事?说出来老夫给你做主,满朝上多少卖这老脸个情分。实在不成还有你哪老不要脸地程爷爷支撑。没人敢把你咋样。”
苦笑了朝苏老爷子道谢,要是公家的事到好办了,我这事……圣上都没本事解决,谁地老脸都派不上用场。
“看上谁家闺女了?”苏老爷子听我口气不像是公务上的纠纷,很有经验的揣摩到感情上。估计老头年轻时候是个花花。一脸老到的笑容道“定是为了这个,你家婆娘厉害,看了眼里挠心又不敢抢了家里来,是吧?”
“啊?”抢?到底是武将出身。就是顶个学院派地名声也遮不住军武里的作风。这‘抢’字用的太好了,看来老头那几房妻妾没一个自愿的,都干的顺手了。
“看,说中了!”苏定芳高兴的撮撮手,一生料敌如神果无遗漏,自得道“小娃娃心眼就是短,被老夫一语道中。谁家闺女?”
“没,没。老爷子取笑了,嘿嘿。”算了,家里有俩审查的,这边还蹦出来个抢亲的,收拾收拾讲学去得了,这时候最好遇见个无耻文人喝醉最好,和武将没办法沟通。
“笑什么?等着,让丫头给咱爷俩弄一壶。好好开导开导。”苏定芳直起腰又朝路上喊。每每这时候云丫头总带了俩弟弟朝幼学里去,相互招呼都成习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