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人难,做有钱人更难。钱少的时候精打细算,现在稍微有点了,放银库里白白的存着又不甘心,流动起来才能增值,可流向是个问题啊。放到后世可以投资债券、股票,可如今没那么多项目,一味的投资吃、喝、玩、乐不是个事,可投的远了又怕折本,头疼啊,一句话,有俩钱烧的。
当年干银行的时候,左手出,右手进,过的钱比现在家里这点积蓄老多了。国家的钱嘛,放了空帐也从来没点可惜的感觉,收不收得回来更是不操心,直到同自己奖金提成挂钩后才开始认真对待,所以虽说顶了个业务科长的帽子,却没掌握这门钱生钱的技巧,想想有点后悔。
“安生点,才几个钱,投什么个资,”兰陵对我提出的问题露出鄙夷的神态,“生怕别人不知道你有俩钱一样,有动这脑子的时间好好钻研下学问,”说着从袖笼里拿了薄薄一个册子递给我,“样书,头一册,您过目。”
哎呀,头一次出版,还是在古代出版,心里那个激动啊,双手捧着册子有点发颤,失了平时的沉稳,忙活几下竟然没把书皮翻开。
“拿反了,”兰陵帮我将书正过来,笑着翻开一页,“刻的多精细,天大的殊荣呢,魏大人当年修的‘女训’都没开成阳版。”
“男女有别,‘女训’嘛,女人看的书,当然是阴刻了。”翻来覆去的打量,灰白的书皮上,隶书‘基础算术’四个字写的庄重朴实,没有多余的封面插图,一看就知道是学术作品,古朴典雅。没说的。落款上小小地‘王修撰’让我大脑再次缺氧,太自豪了,太有面子了,要是改成王子豪撰那才十全十美。“就我一人?不是还有你帮忙攒编吗?”翻开书皮,竟然还有作者的简介和当朝学术大佬们写的序章,全书引用的是新式算术概念,明确的将0~9的阿拉伯数字列为第一章必修课程,后面所有的记数单位都以阿拉伯数字为准则。加、减、乘、除符号也标注的仔细,已经和后世小学算术课本没多大区别。书中十进制为主流,后面稍微深点地地方穿插十进制和十六位进制的换算方法,看得出,定版的编辑是个行家,但整体太过沉闷,没有后世的课本那么活泼,应用题里少了‘小明’这个重要角色。可惜了。“一共四册吗?”
“先四册,后面深入的地方还没定论。毕竟后面的学问太深,不是每个人都能学懂的,而且暂时也没先生能教授的了,要不郎君受点累。教授一批先生出来吧?”兰陵伸手拿过册子,小心翼翼地放回袖拢里,“本该是你的,可就是不舍得。送妾身吧。”
“送你了。”我大度的挥挥手,样书虽然珍贵,可男人没和自己婆娘争执的道理。是按课本的形式出版地,往后牵扯的深了,没老师教学也是个问题,可让我亲自出马培养老师也不合适,我手下教的老师不知道会变成什么德行,不合适。“我不行。研究学问可以,真的去教学就乱套了。性急,难免殴打学生地事,都学了我的样子往后大唐的小孩就遭殃了。”平时还好,一到了教学时候我最恨反复几遍都教不通的学生,程初五大三粗的我急了还踹上几脚,别人就更不在话下。
“就是要打嘛。”兰陵不以为然,心安理得道“别说是普通学生。就是皇子、太子也打得。我小时候可没少挨先生的打。才不理会你是什么身份,挨打的也没怨气。不打学生的才是反常。”
“哦,这么说地话,可以试试。”太好了,终于可以依仗老师名头,名正言顺的打学生了,爽啊,一定要把小时候在学校挨的打找回来。坏笑道“恩,不错,可以考虑考虑,嘿嘿。”盘算了下,低声问道“可以用兵器吗?”
“不可以!”兰陵被我的问题弄的有点哭笑不得,“存了什么心思?军营里都没这么个问法,你当拷问奸细啊?”
“哦,没事,随便问问。讨论一下惩罚的极限,往后当了老师不得有个威风?”立威,头一条就是树立威信,别管有没有错,进我的教室先来五十杀威棒,然后再吊起来轮二十立威鞭,太爽了。“有女学生没?”
“想啥呢?”兰陵恨恨的戳了一指头过来,“和你这人谈这事真是找错了话题,算了,再深地学问也不敢让你去教,我前面地话您别放心上,当妾身什么都没说。”
“切,你当我想呢?”不屑的撇撇嘴,“忘了个事,出版是出版,稿费咋没见?没稿费激励,往后没人愿意买死力了,是不?”
“还真听了怪事,”兰陵斜我一眼,笑道“天大地荣幸,打破头的朝里面挤,还真怕他们买死力呢。扬名的机会,干干净净的学问,你也好意思提钱?满世界也就你一人能挺了脸皮说出这话来,碰上一个还真不容易。”
“哎!”失望的摇摇头,旧社会啊,没办法和他们讲道理,这亏吃大了。“算了,就当我为国为民牺牲一次。下不为例哦。版权呢?版权算谁的?”
“朝廷的,想印几次印几次,收了你的坏心眼。”兰陵早上没吃饭,顺手拉了盘麻叶吃起来。看出来了,她故意占了嘴不想理我。
无聊的很,我辛苦出来的东西都成了公家的,没点奖励就算了,还连版权都不归我,还不能问,一问就是白眼。万恶的封建王朝,不尊重别人的劳动成果。可话说回来,我也是转述而已,不算自己的东西;算了,咱一个社会主义出身的根正苗红的五好青年,犯不上和这些古代人叫劲。
“既然出了书,也就没保密可言,尽量保证国内学术界要领先一步。一旦流落出去的话,至少在算学方面的启蒙上都平等了。所以要抓高端,注重高层次的领先。”这年代外国留学生不少,接壤地国家几乎都有学生在大唐深造,并不是光倭国一家。“后面的东西先不着急出版,或许可以成立一个专门的机构来研讨,不光是算学上,什么学科都一样。关键要专业性强,科目分化要细致。一个人一生的精力有限,博学容易专精难,我所提供的只是皮毛而已,抛砖引玉。”
“什么时候又开始学的谦虚了?”兰陵打量着我,确定我没说反话才道“渊博不好吗?都喜欢标榜自己学识渊博,专精一说自古有之,可有多少人愿意用一生的时间去钻研一门学问呢?”
“没有渊博这话,渊博首先就是骗人的。越喊自己渊博地人越是浅薄,”这是缺陷,是不认真肤浅的表现。君子六艺之类的说法有一定道理,但大家理解岔了,就像秦钰文武双全。可貌似文不如崔彰,武不如程初,学的太杂了。爱好丰富不是错,但囫囵吞枣就是缺乏责任心的行为。“这世上没有博学的人。下次听谁说博学二字你就抽他。深入、钻研才是做学问的道理,文就是文,武就是武,数学就是数学,再聪明的人也经不起瞎折腾,猴子搬黄瓜(没包谷,黄瓜代替了,反正都是圆柱体)地故事你忘了?术业有专攻嘛。”这年头想混个高雅圈子。礼、乐、射、御、书、数你得全会点,要不被人家看不起,久而久之就变成一种风尚,杂耍一般,很多好端端的东西都被扭曲,流于形式,表面化了。“如同沙场相搏,来不得半点虚假花哨。让那些号称剑客的风雅之士上去试试。不被乱刃分尸才怪。文不能安邦于内,武不能御敌于外。不学也罢。尤其那些二两酒一上头就诗兴大发的,喝高了,姓啥都忘了,还发,发个屁。”
“这话从你嘴里说出来听了别扭。”兰陵有点茫然,眼神定在我脸上,看的我有点不好意思。“好好地事从你嘴里说出来就坏了味道,纵然不能安邦定国也没必要去贬低人家,你不是也喝高了做诗嘛,还很有一套呢。”
“做啥做,”我不好意思的挠挠头,脸上罕见的发红,“咱俩一起也不是三五天的时间了,你觉得我是那材料不?蒙人地,字都认不全写不齐整的人,拜托你有点逻辑吧。”
“怎么就矢口否认了?可没有睁眼说瞎话的,就是看不起人家寻诗做赋的,也不能耍无赖耍到这个地步。你这人真的很奇怪,自己学识渊博却编排博学的人,自己也附庸风雅,却看不起别人来个诗兴大发。说是文人相轻吧,你还没这个脾性,说你抠钱眼没良心吧,可大道理也看的明明白白,真真假假的。”兰陵百思不得其解,拉了张纸过来顺手画了个猪头,脑门上写了我地名讳,“也对,你刚刚说的话有道理,‘术业有专攻’,有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