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青一个沉浸庙堂百余年的人，对付生活经历苍白的两人，自然是手到擒来。</p>

见二人都没词儿了，李青微微一笑，朝海瑞道，“走吧。”</p>

“我？”</p>

“不然呢？”李青白眼道，“老先生都这岁数了，总不能让他给我带路吧？”</p>

海瑞面上一热。</p>

老先生很是豁达，心意一定便也没什么扭捏的了，说道：“海瑞，你辛苦一趟，带这位好心人去兑换银两吧。”</p>

“好。”海瑞一揖，</p>

还未直起身，却听先生又说，“到时候，银子就由你来保管吧。”</p>

“这，这如何使得？”海瑞连连摇头。</p>

老先生却说：“我年纪大了，实在没太多精力去做这些了，就当为先生减减担子。”</p>

李青说道：“怎么，一千两银子就吓到你了？将来你中了举，做了官，一地乡民都要你来管辖。这点魄力都没有，将来如何做官？”</p>

海瑞略一迟疑，点头道：“那就我来！”</p>

“嗯，这才对嘛。”李青满意笑笑，“那咱们走吧？”</p>

“我得先回家一趟，与家母说明来由，免得家母挂念。”海瑞说。</p>

“这当然没问题。”李青爽快答应，眼瞅着也到饭点了，道，“要不我去你家吃饭吧？”</p>

海瑞本想说没问题，可想到对方能一口气拿出这么多钱，又恐自家饭食端不上桌。</p>

李青瞧出他的顾虑，笑吟吟道：“我不挑食，这一路行来基本没怎么下馆子，该省省，该花花嘛。”</p>

海瑞见他这一身粗布衣衫，心中敬意不禁又浓郁几分，点点头。</p>

…</p>

二人走出学塾，往海瑞家里赶去。</p>

途中，路过一家酒肆，海瑞去买了一小坛酒，又买了半只烧鸡。</p>

李青见他数着一枚枚铜板，有心说不必如此，可转念又想，买了也就买了，找个机会补偿回来便是。</p>

若非今日自己蹭饭，这烧鸡才舍不得买。</p>

学塾离海瑞家还挺远，足有十余里路程，路也不好走，不过海瑞却是步履轻松，脚下极快，越来越快。</p>

起初，海瑞步子并不算快，只是他发现，无论自己如何快，这位年长自己一两岁的贵公子都能跟上，且游刃有余，甚至比他还轻松。</p>

海瑞今日与先生讨教问题，又因李青耽搁了些时间，恐母亲多等，便也放开了脚程。</p>

十余里的路程，只用了两刻钟功夫。</p>

海家门口。</p>

闷了一路的海瑞这才开口，歉意解释道：“恐家母忧心，故才急着赶路。”</p>

李青失笑道：“我能从金陵走到这儿，又岂会被这点脚程所累？”</p>

平素不苟言笑的海瑞笑了笑，这才轻轻扣响生锈的门环。</p>

少顷，院门打开，一个中年妇人探出头，刚欲习惯性的问询儿子今日功课，见儿子身边的年轻人，不由一怔。</p>

“娘，这位是……”海瑞突然想起，自己还未询问人家名字，不禁有些尴尬。</p>

李青自我介绍：“我叫李青，木子李，青山的青。”</p>

妇人似乎不太喜欢儿子结交陌生人，却也没多说什么，秉承着来者是客，请李青进门。</p>

一边埋怨儿子带朋友回家，不提前打个招呼。</p>

李青一向脸皮厚，也不觉不好意思，还有些自来熟。</p>

海家是标准的农家房舍，院子比周围要稍稍大一些，房子用料也要足一些，比村里多数人家条件要好上不少。</p>

不过，跟‘富’字不沾边。</p>

客堂，海瑞邀李青落座，接着，去东厨加餐。</p>

李青闲着也是闲着，便礼节性的与海母聊一些家长里短。</p>

见他言谈举止，儒雅从容，像是个读书人，海母的顾虑渐渐打消，态度也亲近不少，话匣子逐渐打开。</p>

“小李你是金陵人？”</p>

“嗯。”李青点头道，“闲来无事，静极思动，便想着走一走大明的大好河山，一路行来，获益匪浅啊。”</p>

海母疑惑问：“你这个年龄，不备科考吗？”</p>

“行万里路，不亚于读万卷书，书我已读了很多，民间疾苦却没怎么体味过，想补足一下。”李青笑道，“我还年轻，不急。”</p>

海母轻轻点头，说道：“你家里人可真开明。”</p>

李青理解海母的意思，却也不好道明实情，只是说：“如若不能体察民间疾苦，他日科举做官，又如何能为百姓谋福祉？”</p>

“李公子这话，字字珠玑。”海瑞端着一碟炒鸡蛋，一碟青菜走进来，放在桌上，趁这间隙，对母亲解释道，“娘，这公子出身富贵，路过此地，见镇上学塾教育贫瘠，欲资助一千两纹银。”</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