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李青讷讷点头:不是,你还真不客气啊?
左右待不了几日了,李青也没说什么,开门邀少年进院儿。
提了提手中上的油纸袋,“你早饭吃没,这包子还热乎呢。”
“吃过了。”王守仁说道,“你看的真准,我昨日回去就有些身体不适,找郎中一看,还真是受了凉,吃了服药,现在好多了。”
“……还格竹子?”
“当然。”王守仁点头,“我可不是轻易放弃之人。”
说着,径直走向那一小片竹林。
李青倒也没打击他,缓步跟过去,道:“我过几日就要走了,你若真喜欢这竹林,就送你了。”
见少年欲讲理,李青补充:“不砍它,移植你家去。”
王守仁沉吟了下,微微摇头:“还是算了,你若走了,我便格其他竹子,这竹子本就在这儿,就还让它在这儿吧。”
“那成。”李青不强求,啃着包子问:“在京师住的习惯吗?”
“还行。”王守仁没了之前高冷,也可能是因为李青这个很有眼缘的人要走了,他变得健谈起来,“父亲高中后,我们一家便迁至京师,至今已有三年,起初还真不习惯,这里比浙江要冷不少,不过几年下来,也渐渐适应了。”
少年年岁不大,言谈举止却处处透着老成。
李青忍不住道:“你还真是跟常人不同。”
“是不同,”王守仁点头,“母亲怀胎过十月才生下我,祖母说我出生前夕,她梦见天神衣绯玉,云中鼓吹,抱着一赤子,从天而降,祖父便给我取名‘云’,不过,我到5岁时仍不会说话,家人四处求医求神,后来一僧人说我道破,所以我就改了名,叫王守仁,寓意……那日圣上已经说了。”
“我倒觉得还是小云好听。”李青笑了笑,转而道:“五岁时你都记事了吧,为何不会说话呢?”
“开不了口。”
“……这可真够玄乎的。”李青摸了摸鼻子,好奇问:“所以,你觉得自己从小异于常人,有圣贤之姿?”
王守仁想了想,轻轻摇头:“倒也不是因为这个,我就是……”
顿了下,他坦诚道:“我有种……或许你觉得是错觉,但我就是认为,我是要做圣贤的人。”
少年的话狂妄至极,但少年的神情却无比认真,眼神笃定且又真诚。
显然,这是他的实话,至少,他真就是这么认为。
李青竟也说不出反驳的话,笑道:“那你可得努力了,圣贤可不是谁都能做的。”
王守仁点头:“你呢,我还不知道你名字呢?”
“李青。”
“字呢?”
“没有。”
“号呢?”
“……”李青翻了个白眼儿,“我连字都没有,哪儿来的号?”
王守仁惊诧道:“莫非,你还没有及冠?”
“很早很早就及冠了,就是单纯的不想取表字。”李青耸耸肩,“我这人最怕麻烦。”
这回换王守仁费解了,“先生还真是……与众不同啊!”
“彼此彼此。”李青笑笑,打趣道:“不过你可是要成圣贤的,我怎担得‘先生’一词,叫我李青便是。”
“这怎可使得?”王守仁摇头。
在这时代,尤其是读书人,直呼其名可是很无礼的。
李青却道:“名字不就是让人称呼的吗?不然起名干嘛,你说呢?”
“呃……”王守仁还真无法反驳,苦笑道:“先生果真与众不同。”
顿了下,“凭昨日‘清净’,你便担得起。”
李青玩味道:“那我可赚大了,圣贤都叫我先生。”
王守仁知道他是打趣,却也不气恼,微笑点头:“你要去哪儿啊?”
“一个很远的地方,”李青笑着说:“兴许这次一别,咱们以后都不会相见了。”
“那可真是遗憾。”王守仁轻叹惋惜,“你是为国事奔波,对吧?”
李青微微吃惊:“何出此言?”
“这个,不难看出。”王守仁很轻松的说。
“你这小伙还真颇具慧根,”李青不否认,认真说:“好好读书,真做了圣贤,为国为民。”
王守仁点头,随即又是一叹:“不过,那一天应该还很远,我昨日仔细想了想,你说的很对,格竹子是做不了圣贤的。”
“那你还格?”
“这也是人生之积累,不是吗?”
李青:“……”
不知怎的,李青对上这少年,总是无言以对。
若是敌人,他定要让其尝尝他的‘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