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五月,金陵。
李宏先一步赶回来,跟岳父母说了皇帝态度。
老两口闻言,双双松了口气,看样子,他们回去并不会影响现有格局。
朱祁镇吁了口气,问道:“仪仗队伍何时过来?”
“小婿回来时,仪仗队伍已经出发了,估摸着,再有个三五日就能赶来。”李宏道,“皇上还命小婿提前通知直隶六部,称不可怠慢了太上皇。”
朱祁镇轻轻点头,转而看向爱女:“婉清啊,你回去侯府去吧,爹娘这就要回京了。”
朱婉清眼红红的,赌气似的说:“爹爹,女儿也要跟去京师,不能侍奉爹爹娘亲,女儿枉为人子。”
“你去干嘛?”朱祁镇眼一瞪,“嫁出去的闺女泼出去的水,你现在已为人妇,要为夫家着想……”
见女儿泫然欲泣,朱祁镇顿时心疼,语气缓和下来:“爹爹是太上皇,娘亲是太上皇后,我们是回去享福去了,你莫要难过。”
钱氏也柔柔劝道:“婉清,你莫使性子,你也是当娘的人了,也要为子女着想才是,好好过日子。”
“嗯…。”朱婉清哭着点头。
她知道,爹娘这一走,再见一面只怕是千难万难,百年之后,更是连祭拜都难以做到。
“莫哭了……”钱氏温柔地抚着女儿的脸,“要好好生活,快快乐乐的,你过得好,娘亲和爹爹才会开心。”
“嗯嗯。”朱婉清还是哭,满脸不舍、眷恋。
自那年李叔告诉她,她爹娘终究是要回京师时,她就做好了准备,但真当这天到来之时,她还是难以接受。
一想到没有爹爹娘亲可以依靠了,她就心慌,她就难受。
朱祁镇也不舍,他对独女的爱不比任何人少,可眼下是该说再见了。
“婉清,回去吧。”
朱祁镇道:“李宏,你去跟直隶传过旨意后,也回侯府去,别再掺和这件事了,尽量淡化自己在这个事件中的身影,侯府那边儿,也得做好提防,不能让人怀疑我的真实身份。”
“小婿明白。”李宏点头。
朱祁镇叹了口气:“好好待婉清,以后你要是想纳妾……就纳吧,但你要欺负她,对她不好,老子绝不饶你,谁的干儿子也不行!”
这个对女婿硬气了十余年的老泰山,在临别之际,终是放低了姿态,就是怕女儿受苦。
李宏神情认真:“小婿有婉清足矣,不会纳妾,更不会欺负婉清。”
“好…好啊。”朱祁镇眼睛湿润,长长叹息一声,挥手道:“都走吧。”
李宏、朱婉清双双下拜,这一别,再见不知何期,尤其是对朱婉清来说,可能就是诀别。
夫妻二人恭恭敬敬磕了三个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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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月底。
朱祁镇夫妇乘銮驾抵达京城,阔别数十年,他望着这陌生却熟悉的城池,心中感慨万千,却是愧疚居多。
銮驾刚停下不足一刻钟,城门便大开,接着,朱见深亲率百官出城,恭迎太上皇!
朱祁镇望着逐渐接近的队伍,转过头,轻声对钱氏说:“小钱,你身子不要紧吧?”
钱氏轻轻摇头:“不妨事的,咱们下龙辇吧。”
“嗯…我扶你。”
老两口下了銮驾,迎接队伍也到了近前。
二人都换上象征着太上皇,太上皇后的常服,十分显眼。
朱见深望着这陌生的父皇,深吸一口气,缓步上前,撩袍拜道:“儿臣参见父皇。”
随着,朱见深的下拜,所有人尽皆下跪,高声道:
“臣等参见太上皇、太上皇后;恭请太上皇,太上皇后回京。”
朱祁镇默了下,喊出那句久违的台词:“平身!”
“谢太上皇。”
朱见深起身后,又朝钱氏长长一揖,“儿臣参见母后。”
“免礼。”钱氏和善的说。
朱见深直起身,这才上前赔罪道:“父皇,母后,我们一路劳苦,儿臣有失远迎。”
“无妨。”朱祁镇笑了笑,道,“还是先回宫吧。”
他没理会周氏,也没理会文武百官,至于皇帝儿子的妃嫔,更是看都没看。
他在乎的只有小钱……
“是。”朱见深又是一揖,“恭请父皇、母后移驾。”
待老两口进了銮驾,他这才转过身,坐上了自己龙辇,“回宫!”
小太监扯着嗓子大喊:“起驾啦……!”
太上皇在前,皇帝在后,接着是太后周氏、皇帝嫔妃,然后才是文武百官。
一群人浩浩荡荡进了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