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以为可能吗?你家驸马他不敢娶我,我更不会嫁他!”
正在这时,忽见施惠夫妇带着一群家丁,离着老远就高喊:“是谁打了我儿子?”
今日比玉婚礼,施惠是一百个反对的,只是奈何不了永安长公主,不能制止。他本来是打算赌气不出面不参与,直到听说儿子被打才匆匆赶来。见了小默,也不问青红皂白,愤怒命令家丁道:“把这个疯女人给我抓起来!”
三五个健仆听见命令,蜂拥而上,便要擒拿小默。小默哪里是他们的对手,被吓得连连后退。
永安长公主当然不能坐视不理,急忙将这几个健仆喝止,然后转身对施惠夫妇道:“此事不烦二老费心,有我处理即可。”
施惠乃是聪明人,此刻已经琢磨过味儿来:这个小默虽然打了儿子,可是却阻止了儿子迎娶芷馨,这个结果不正是自己想要的吗?如此想来,不但不应该迁怒小默,反而还应该感激她才对。
当然,施惠不会真的去感激小默,只是默默带着那些健仆走开了。王夫人爱子心切,本想不依不饶的,无奈有长公主发话,也无可奈何。
平静之后,小默紧紧抓住永安长公主的手:“长公主,我要走了。”
永安长公主也紧紧握着她的手,“你打算去哪里?你真的就这样甘心舍弃吗?”
小默当然知道永安长公主此话所指。她刚才还暗笑永安长公主为了比玉可以不计回报的付出,想想自己为了舒大哥,何尝不也是如此!
不恨天,不恨地,只恨这该死的痴心。或许真爱一个人就应该如此吧。她并没有正面回答永安长公主,临走时只留下一句:“我知道他们会来找我的,请长公主帮我谢绝。”
舒晏与芷馨驾着犊车追到施府,想要进门去找小默。门人坚决不肯放行,又不给通禀。施府深宅大院,想要在大门外喊,里面是听不到的。盘桓了老半天,也无济于事。忽见一个小婢女出门来探头探脑地向外张望,见了舒晏就问道:“请问是舒先生和馨博士吗?”
舒晏急忙答道:“正是,正是。”
“请在这里少待,我家长公主马上出来见你们。”
舒晏和芷馨很纳闷:自己求了人家半天都没人理,这下居然有人主动来给通禀。
原来,永安长公主料想舒晏和芷馨必定会来找小默的,就派一名小婢女来大门外探视,又知道芷馨碍于比玉的关系不方便进入府内,所以就打算亲自出来与他们相见。
不移时,就见永安长公主在一群婢女的簇拥下出来,舒晏与芷馨双双拜伏行礼。
永安长公主看着二人成双成对,十分的欣慰:“快起身,快起身。”说着便亲手将芷馨搀起:“馨博士,终于又见到你了。”
两个人在后宫之时感情最好,除了睡觉之外基本是形影不离的,分别了这么久,着实十分想念。然而芷馨此时哪有心情叙旧,直奔主题道:“长公主,小默怎么样了?”
“走了。”
“走了?她没在府上?她去了哪里?”
“一个时辰前是在府上,现在已经不知去向了。”永安长公主将刚才发生的事原原本本地向芷馨告诉了一遍。
如果是别人说,舒晏跟芷馨还不一定会信,话出在长公主之口,当然不必怀疑。
“长公主,后会有期,我们先行一步了。”
芷馨不及跟永安长公主正式拜别,拉起舒晏就走,“晏哥,快驾车去追。”
舒晏驾起车,一直追到了城门外洛水边,却不再向前追。
“晏哥,你怎么不追了?”
舒晏望着水陆码头来来往往川行不息的人流,茫然地摇了摇头:“当初从大宛返回的时候,一万多里的路程中,我快马加鞭都没有追上她。现在——”他用手拍了拍牛背,“就凭这个慢吞吞的家伙,怎能追得上啊?”
“那——你不能放弃她啊!”芷馨反倒很心焦。
舒晏却似乎并不是很着急:“不是我放弃她,而是她决意成全我们,既然有意为之,又怎么可能让我们追上?”
说到这里,他调转了车头。
“晏哥你——”
“她许我们一生一世,我们又何在乎这一时一朝。”
第二日,舒晏身着一身常服,手托冠带官袍来到太仆寺。虽然有太仆寺卿以各种理由百般挽留,他还是毅然辞了官。
在走之前,他还有一件正经大事惦在心上,那就是若馨与阮水的婚事。在舒晏的撮合下,两个人已经事先定下了婚约,阮氏兄妹对这桩婚事也是极中意的。若馨目前虽然还是白丁一个,在吏部候选受官,可是阮氏兄妹丝毫不在意。当舒晏提及婚礼,阮山欣然同意。
即便对方不做任何要求,舒晏当然也不能因陋就简。若馨没有父母,自己就全盘操持,按照婚礼仪俗,每一步都给安排妥当。
舒晏虽然为官多年,俸禄却始终只有几百石。本来就不多,再加上经常慷慨一些贫弱,手中根本没有多少积蓄。芷馨却不同,她在石府的这些年,石老夫人总是不定时地赏给她一些珠宝,再加上做女博士时候的俸禄,手中着实攒下了不少财富。
即便阮家对婚事没有任何挑剔,可是离乡背井地在洛阳这个大都市,婚后总要过日子。舒晏与芷馨惦记若馨没有任何收入来源,就拿出一部分积蓄给他,至少足够其两口在洛阳两年的花销。
十年前,他痛失爱侣,入身仕途。经历了一系列变故之后,如今布衣纶巾,伉俪相随,仿佛是又回到了最初。两个人应该回到舒家庄男耕女织,一起岁月静好,然而他们不能。
有的人死了,但没有完全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