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土匪跟汉阳军的离开,北桥镇逐渐恢复往日的平静,只是大街上零星几家门口悬挂的白幡在沉默的诉说着,这个小镇曾经经历过的伤痛。
受到唐家兄妹及封茂的牵连,唐家旁支和坪山村封家的大半村民,都被判流放三千里。
坪山村的村民多数都是同宗的兄弟,有的尚未出五服,而跟封茂未出三服的就有村长一家。
按照东阙的律令,通匪者本人判处极刑,三族之内如数流放。
在流放的时间下来之前,受到牵连的人全部被关押在县衙的大牢。
那日下学,封南浔回家时正好撞见村长一家被押解进城。
年过半百的老人,及抱在手里刚会啼哭的幼儿,深深的刺激着封南浔的心。他回到家后,一直忘不掉坪山村的村民脸上,无助的彷徨及对前路的恐惧。
他们明明什么都没有做。
夜深之后,封南浔睡不着,索性起身去了空置的后罩房。
封南絮半夜起夜,无意间看到后罩房亮着光,还以为是着火了,吓的一激灵往后边跑。就瞧见封南浔守在一团火堆前,在烧着纸。
“阿浔?”封南絮顺着光摸了过去,火光映着封南浔的脸,带着沉痛的颜色。
“你半夜不睡觉,搁这儿烧纸?”
“怎么回事,心里有事儿?”
“长姐还是别问了,知道的太多,于你而言不是什么好事儿。”封南浔也看到封南絮,不躲不闪,把手中的最后一沓纸钱烧钱,淡淡的道。
“夜深了,长姐回去睡吧。”
“其实,你是为了封家的事情吧。”封南絮非但没有回去睡,反而小步过来,在他身边蹲下去。
“封茂通匪一事牵连了坪山村的封家,虽说你的几个叔伯确实混账,但村长他们人还是很好的。此番被封茂牵连,实属无妄之灾。你可怜他们,也是人之常情。”
“不过阿浔,世间万物自有它的一套规则。就像村长他们,此番是被宗族血脉所累。而宗族血脉,它就是一套规则。”
“平日里,族人可以受到宗族血脉的庇护;倘若犯了事儿,族人们又会受到血脉的牵连。这套规则不说好,可也不能说不好。但是最为主要的一点,你没有能力去改变它。”
“你也没有能力,去改善它。所以,不要想七想八,早点睡觉去吧,明天还要上学呢。”
封南絮的一番话,前面那一段封南浔听的还是挺受震撼的,到了后面就剩下打击了。
是呀,他没有能力去改变它,也没有能力去改善它。
除了黯然神伤,他无能为力。
“还想着呢?”封南絮见他不愿走,伸手搭到他的肩膀上,拍了拍他的背心。
“要不这样,明日我陪你去跟胡县令说一说,让你见一见村长他们?流放路途艰苦,他们有老有小的,你偷偷给他们送些银钱,以备不时之需。”
“我们虽然没有能力让他们免遭流放的厄运,但是我们可以尽自己的能力,让他们的处境好一些。你觉得如何?”
“好,多谢长姐!”封南浔总算缓了心中的郁结,松了口。
两人熄了火堆,一起起身各自回房。
回到屋子,封南浔还在想着封南絮的那番话,她的那套规则论,让封南浔很受启发。
她明明只是一个乡野长大的农家女,为何会有如此见地。好似自从她从拐子坡摔下后醒过来,整个人就与众不同了。
在她的身上,还有多少秘密是他不知道的呢?
怀着沉重的心事,封南浔睡了过去,早上醒来,封南絮已然安排好一切。
她准备了一些衣服,且在每一套衣服的内衬里头都缝银票跟碎银子。待封南浔起身,她招呼上他一起往县衙走。
胡永世知道他们是坪山村封家的人,按照道理他们姐弟也是在被流放的三族之内的。不过他们在搬来镇子上前,就跟封茂兄弟断了亲,被封家族谱除了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