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皇帝正在拆礼物,他要换第三身衣服了,就是寝服。
“这东西这么麻烦的吗?”朱翊钧发现自己的衣服自己脱不下来,王夭灼的九万银婚服,他也脱不下来,设计的太精巧了,连开关在哪儿,都是一头雾水。
“臣妾来吧。”王夭灼脸色通红,这种时候,总不能场外求助,再把宫婢们唤回来。
王夭灼会脱。
朱翊钧猛地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的看着王夭灼,愣愣的说道:“这这这,不应该啊!”
王夭灼根本就不是豆芽菜!就平日相处,这小丫头显然是隐藏了实力,那一层层的裹胸解开之后,实在是有些实力惊人了。
王夭灼脸色已经驼红,但这四下无人,已经完成大婚,连金册婚书都拿到手了,她也不藏着掖着了,一把把朱翊钧推到了龙床之上,带着娇羞和恼怒,不甘心的说道:“平日里夫君都说我是豆芽菜,我还不能反驳,今日好教夫君知道厉害!”
次日的清晨,皇帝罕见的起晚了,宫婢们很知趣的没有去催促,即便是大臣们已经到了文华殿候着,等待着皇帝进行下面的礼仪,完无人催促。
这妖精打架一直到了后半夜才结束,鬼知道平日里看起来有些胆小怕事,甚至唯唯诺诺的王夭灼,这龙床的帷幕拉上之后,会把长期习武操阅军马的青年组第一高手,斩于床笫之间?
一直到了巳时二刻,朱翊钧和王夭灼这对儿新婚夫妇才出现在了坤宁宫的正殿之上。
“不应该啊。”朱翊钧用完了早膳,看着王夭灼那张神采奕奕的脸,略微有些疑惑,他除了惊讶豆芽菜这个回旋镖打在自己的身上以外,还在惊讶王夭灼的手段,昨夜的妖精打架,朱翊钧输了。
朱翊钧习武,从来不打含糊,戚继光第一次入京的时候,甚至惊讶于缇帅朱希孝的大胆,操练皇帝到那种程度,的确没了恭顺之心。
可输了就是输了,没什么狡辩的地方。
“以后可不能说臣妾是豆芽菜了。”王夭灼左右看了看,小声的说道,出了那张龙床,王夭灼又变成了平日的模样,端庄温婉,甚至连吃饭都是一小口一小口的吃,说话都是慢条斯理。
昨日可不是这样的,跟吃人的老虎一样。
朱翊钧带着王夭灼开始了接下来的大婚流程,三月初四,去慈宁宫谢恩礼,三月初五是在皇极殿举办朝见礼,到了初六是庆贺礼,隔一天到了初八,举行筵宴礼,就是谢宾客,到了初九这天,朱翊钧带着王夭灼去了天坛,是祈福礼。
再搁一天,是颁诏礼,就是昭告天下,皇帝大婚的喜讯完成,大赦天下。
遇赦不赦不在大赦天下的名单之上,终大明一朝,大赦天下一共进行了七十二次,都是在极为重要的时间才会赦免,而且范围很小,大赦天下会破坏司法公正。
至此,皇帝的大婚算是正式宣告结束。
到了三月十三这天清晨,朱翊钧再次醒来,恍如隔世,这结个婚,比西山拼杀都累!
“夫君,明日让李敬妃伺候陛下吧。”皇后娘娘王夭灼靠在朱翊钧的肩膀上,入宫的美人李锦和刘梦姝,也是一同大婚,她们是妃子,大婚对她们而言,只有册封的诏书,别无其他,坤宁宫这边热闹无比,他们二人那边却是安静至极。
所以这些个妃嫔们,整日里勾心斗角要上位,因为成了皇后,才是陛下的妻子,只是嫔妃,那就是个妾,皇后风光无限,两个侧妃吃着残羹剩饭,听着墙外的热闹,甚至连见皇帝一面都难。
轮也该轮到了。
“听娘子的安排就是。”朱翊钧扶着腰起来,猛地甩了甩脑子,清醒了几分,后宫的事儿,王夭灼安排就是。
酒色误事,从今天起,一定戒酒。
王夭灼的眼神里闪过了一丝狡猾说道:“还有那三十六位美人,可是娘亲留在宫里的,一天换一个还有富余。”
“这个就不必了,不必了!”朱翊钧立刻就清醒了,他已经完被掏空,美色?都是红粉骷髅!
“朕去廷议了!”朱翊钧连早膳都没用,用最快的速度赶往了文华殿,三十六个美人,朱翊钧真的无福消受,只有小孩子才会选择都要,大人都知道,腰子根本顶不住!
温柔乡,英雄冢。
王夭灼看着夫君落荒而逃的背影,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而后笑容却变成了满面愁容,她看似赢了,但也没有完赢。
这几日陛下这么忙碌、辛苦,可除了大婚当日歇了一天没去京营操阅军马,没有批阅奏疏之外,其余时间,大部分的心神,还是在国事上,每日仍去北大营,每日仍把奏疏批阅送到文渊阁。
陛下并没有输,只是留下了力气精力,处置国事罢了。
王夭灼还是争宠失败了,不过她已经很心满意足了,毕竟陛下把剩下的精力都给了她。
朱翊钧到了文华殿上,略显失望,因为张居正没在行礼的廷臣之列,颁诏礼之后,张居正就又回了西山宜城伯府,不再出现在内阁了。
作为皇帝,如果张居正就这么顺水推舟的顺势夺情起复,那就是臣权和皇权的冲突,那不是皇帝想看到的局面,作为一个人,朱翊钧其实还蛮希望看见张居正活跃在朝堂之上,一切都那么的井井有条。
张居正这个太傅先生,主持完婚礼,连夜回了宜城伯府,让朱翊钧怅然若失。
朝臣们也过了十几日的安稳日子,张先生在朝,连皇帝都温和了许多,那户科给事中李涞,居然只被训诫了几句,连廷杖都没打,这不是张居正在朝,李涞免不得被送到边方任事去,那不是任事,是流放。
“大婚礼成,臣等为陛下贺,为大明贺。”吕调阳带着群臣恭贺陛下大婚,大婚礼从二月二十九日算起,一共进行了十四天,这十四天的时间里,没有出现任何的问题,让朝臣们由衷的松了口气。
西山老祖出手,果然不同凡响,老祖出没,魑魅魍魉皆避,小皇帝厉害不厉害,还得时间去考验,可是张居正的厉害,那可是众所周知的。
“免礼。”朱翊钧示意众人就坐,廷议开始了。
“三娘子入京来,还是为了今春俺答汗那两个万人队合兵土蛮汗之事,王次辅,朕有不解,俺答汗和土蛮汗居然能合兵一处?”朱翊钧询问着王崇古,北虏问题专家,奉旨阴结虏人的次辅,王崇古在这方面很有发言权。
王崇古笑了笑,摇头说道:“这就是了,陛下,他们合力,还不如不合力。”
“今春二月,土蛮、俺答汗合兵意图重夺应昌,无论是土蛮汗本部,还是俺答汗本部,只需要一拥而上,应昌唾手可得,我大明在应昌根基不深,水文地理不明,戚帅领一万军兵驻守应昌,敌强我弱,本该是俺答汗、土蛮汗大胜,结果他们偏偏选择了合兵。”
“不合兵,倾尽力,戚帅万人,双手难敌四拳,这俺答土蛮,一合兵,非但没有获胜,反而是碰了一鼻子的灰。”
“合兵哪有那么好合的,两个满肚子主意的人,合兵一处,一加一反而是小于一了。”
朱翊钧想了想说道:“互相掣肘?”
“陛下英明。”王崇古十分丝滑的、不着痕迹的拍了个马屁。
谭纶开口说道:“陛下,这合兵之后,这俺答汗看着土蛮汗,土蛮汗看着俺答汗,都不愿意自己拼死拼活,让另一方拿走战果,这就犯了兵家大忌,这战场上,就怕这个,目标都不确定,那就是立于必败之地了。”
“俺答汗被戚帅进攻不断后退,甚至干脆逃脱,进攻的土蛮汗诸部见状,立刻撤退,加速了败亡。”
朱翊钧不由的想到了一个经典案例,元丰四年,大宋军五路伐夏,就是攻打西夏,各路分开都是西夏难以抵挡的强兵悍将,坏就坏在了这五路伐夏,那真的是各种幺蛾子事儿。
戚继光给皇帝讲武,说到过这个案例,这是反面教材。
人心齐,泰山移,人心离散,万事皆成空。
“其实臣以为,还是戚帅厉害。”户部尚书张学颜,发表了自己的意见,他认为还是戚继光打得好,你换个人打,不见得能赢。
张学颜在辽东的时候,和戚继光配合过两次,一次是攻伐大宁卫,一次是攻伐彰武。
张学颜有一次就问了一个问题,问李成梁如何评价戚继光,李成梁用了两个字,帅才。
李成梁不嫉妒戚继光的军事天赋,因为现在戚继光帐下第一大将,正是李成梁的亲儿子李如松,而且戚继光是倾囊相授,毫无保留的培养李如松,李如松身上的浮躁尽去,已经有了独当一面的风范。
戚继光越强,李如松日后的成就就越高。
“俺答汗短视。”吕调阳的面色极为凝重的说道:“俺答汗因为五年羊毛就答应了出兵,将之前隆庆议和、俺答封贡的一切都毁掉了,三娘子如此急切单人进京,就是如此,因为俺答汗的短视,导致了大明和北虏之间的矛盾,再次激化。”
吕调阳的话可不是危言耸听,俺答汗的这次出兵,让朝廷非常为难。
朱翊钧想了想说道:“宣忠顺夫人上殿觐见吧。”
三娘子急匆匆进京后一直在奔走,她是自己来的,她的随从在十三日,大婚结束后才进京来,一个女子单枪匹马的闯到了京师来,显然是抱着有去无回的心态来了,可是入京这十几日,大明皇帝忙于大婚,一直没有宣见,让三娘子愈发的绝望了起来。
过了一刻钟的时间,三娘子已经赶至文华殿外等待宣见。
三娘子进殿之后,就立刻行了大礼,三呼万岁。
“免礼吧,赐座。”朱翊钧示意张宏给三娘子搬个凳子,三娘子的状态很不好,不至于蓬头垢面,但有些不修边幅、花容失色,匆匆觐见,也未曾沐浴更衣。
若不是三娘子单骑入京,朱翊钧绝对不会这么客气,赐座?让礼部鸿胪寺见见她就是了,还宣见赐座。
“启禀大明大皇帝陛下,罪妇自迤北而来,为迤北北虏数十万人生机而来,万不敢免礼,更不敢就坐。”三娘子选择了抗旨不尊,不敢起身,而是跪着奏对。
“坐。”朱翊钧只说了一个字。
“谢陛下圣恩。”三娘子立刻就爬了起来,坐到了凳子上,只坐了一点,脸上带着惶恐。
“有趣。”朱翊钧直接笑了,三娘子听得懂人话,三娘子再在地上跪着,朱翊钧就不耐烦了,直接让人把她叉出去了,这是个奇女子,到了这个份儿,还保留着察言观色的本能。
“中原和北虏之间的矛盾由来已久,自胡虏入主中原,再到太祖高皇帝筚路蓝缕,击破元顺帝,定鼎江山,时至今日已经三百余年,这是血海深仇,可是也早就打累了,打疲了,隆庆议和、俺答封贡,本来是个很好的突破口,算是和解的开始,奈何俺答汗短视,兵祸再起,错不在你。”朱翊钧首先总结了下大明和俺答汗关系恶化,罪责不在三娘子身上。
这也是朱翊钧给三娘子优待的原因之一,三娘子是真心希望和解的,谁也奈何不了谁,大明金国为大明藩篱,也是个好的结果。
“陛下,杀了虏王俺答,是否能平息天朝怒火?”三娘子给出了一个方案。
虏王,朱翊钧不是第一次听到这个词,但是这一次这个词的意义完不同!三娘子对俺答汗的鲁莽显然失去了耐心。
朱翊钧的手指在桌上敲了两下,露出了一个似是而非的笑容,平静的说道:“你若是能杀的了,就不会单骑入京来了。”
“若是有陛下助益,未尝不可。”三娘子当然对付不了俺答汗,俺答汗掌控了军事,可是得到了大明皇帝的帮助,就会变得简单起来,无论是动机、动手还是善后,都有了底气和靠山。
朱翊钧摇头说道:“你也是不怕,朕是皇帝,出尔反尔,事后把你卖了,你又能如何?离心离德,万事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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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