报警后,监测自动锁定冒烟位置并将图片上传到终端,终端收到后,立刻就会触动网格管控系统,所涉区域、乡镇、村组的包片干部和网格员就会立刻感到现场进行处置。
在这套管控体系中,压力最大的就是基层乡镇、村组的干部和网格员。
老刘头担任村组网格员的一年时间里,一年12月,几乎每个月都有事故发生,最让他头疼的就是村民们的祭祖活动。一年中的几个传统祭祖节日还不是难点,因为每当这个时候,乡镇包村干部就会下到基层加强防控,最难、最不好预测的就是平日里对那些离世亲人的祭拜,农村有各种的祭拜讲究,这些防不胜防。
一般这种情况不予罚处,毕竟是民间民俗活动,尽管不提倡,却可以理解并被尊重,只要不引起火灾。
最让网格员和包村包片干部头疼的远不止这些,还有那些无法预料的着火点。
比如户外烧烤、过往行人扔的烟头,或者是村民有意点点燃的秸秆,一旦冒烟冒火,这套智能监测系统就会报警。
这个时候,网格员接警后就会迅速赶到,火势熄灭后,网格员就从自带的报纸中抽出几张,就地寻找坟头点燃,然后拍照,上传给上级部门,这样就能规避被处罚的风险。
这个应对措施适用于各种小片区域的着火冒烟,大面积的不行,一旦发生大面积着火冒烟,无论烧多少报纸也不能自圆其说了,是逃不掉最后被处罚的结果。
这也是每年麦收和秋收是防控重点的原因所在,只要网格员腿勤、嘴勤,还是能够有效预防冒烟冒火的。
但因为基层财政有限,大的村子有两到三个网格员,小的村庄就一个网格员,这个镇的网格员每个月最初是800元,后降到600,现在是400元,冒一处烟着一把火就会有30到50的不同等级的罚款,最惨的一个月老刘头一分钱都没领到,不但他没领到工资,还殃及了村支书连续五个月没领到工资。
老刘头似乎有一肚子的苦水,他说道:“扣工资还能接受,最不能接受的就是为了避免扣工资,我得给全村的坟头烧报纸,这活儿太不好干了,要求太严了,太没有尊严感了。”
郑玉德似乎没完全听明白,他问道:“既然烧报纸,为什么要去坟头烧,在着火点不行吗?”
孟大爷解释说:“虽然禁烧管得很严,逮到人后处理也很严格,轻则拘留,重则罚款判刑,但是对于民间烧纸这块还是网开一面的,老百姓抽冷子就把纸钱点着了,你找谁去?尤其是清明和阴历七月十五和十月一这三个节日,好多人偷偷在十字路口燎道,燎完就走了,一旦卫星发现了我们就得去现场调查清为什么着火,上级不懂什么是潦道,还要说清情况,还不能被罚,只能带着报纸去就近的坟头烧,远处的坟头还不行,卫星准着呢,太远就被发现作弊了。”
郑玉德又转向孟大爷问道:“那孟大爷您怎么就接着干了呢?”
旁边的人说:“他不干不行,书记是他亲侄子,他不干谁干!”
孟大爷也说:“是啊,开始的时候,这个差事轮不到我,因为有工资,也不累,天天骑着车转悠转悠就把钱挣了,我侄子怕遭反映,就紧着让别人干,后来,全村的老人几乎都干了一遍,实在找不到人干了,才软磨硬泡叫我干,我总得支持侄子的工作吧,以前他们干的时候每个月工资是800,到了我这降到了400,我侄子说,就是公家不给钱也得干,他说他会给我。”
“哦,您侄子以前是做什么的?”郑玉德问道。
老孟大爷说:“他以前是交警队的辅警,镇领导三番五次地做工作,让他回村,谁愿意回来呀,在交警队干多滋润,天天有烟抽、有酒喝、有钱花,但耐不住镇领导软磨硬泡,六年前回村了,回村后,给村里修了路,整治了卫生,村里有事不再没人管了,大伙儿都很欢迎他,我为什么不让你们带烟带火进来,天干物燥就怕你们一支烟,毁了我侄子和我。”
那个司机说道:“别说外人,连我都不让抽。”
刘老头说:“我说老孟你也别说嘴,老虎还有打盹的时候呢,保不准哪儿冒一股烟儿,你的工资就泡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