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庄客见他不信也不与他过多计较,此时天已近黄昏,众人说笑着就要走,鲁智深追上去几步道:“你等不是已然忙完了农活么?这么着急回去做什么?”
那中年庄客笑说道:“不是不想与和尚说话,只是我正要到学堂里去接孩子吃饭了。”
“怎么?你们这孙家庄还有学堂?”
那庄客点点头,“而今孙新庄主专门在这孙家庄上办了个学堂,只要是庄客的子弟,年纪到了五岁的便要送到学堂里去读书,白日里也不需有人照顾,自有先生看管着。孙庄主还管他们一顿伙食。”
鲁智深更加疑惑,“总不成他还供你们读书科考?你等不是客户吗?”
那几个庄客却摇头笑道:“我们都是给人做佃户的孩子如何能够科举?孙新庄主给孩子读的都是些写写算算的知识,会识字会打算盘,那四书五经之类却是讲也不讲。”
“我瞧着孙新庄主给我们孩子教些这实在的学问反有道理,什么读书科举对于我们这样的人家,那是挂在天上的事情,我等也没这福分,便是认字打算盘这样的本领日后学成了便极好了。有本事的到孙家集上去给人家做个账房,若是真有那个伶俐心之时便到药材作坊或是麻纱作坊里头给人做个工人,再不似我们这般成日里扛着锄头下地,那便是有福气了。”
其实现在的孙家庄还没有给全庄所有儿童提供免费的教育,并不是孙新缺少这一点财力,而是许多庄客都不愿意送孩子去上学,几岁的孩子在家里也算小半个劳动力了到合作社里去赶个牛或者是打点柴也是能挣回工资的,特别是女孩,大多人更是宁愿她们在家劳动也不愿意让她们去上学。
对于这些人的想法,孙新只是劝导,并没有选择强制改变,社会制度是建立在社会生产力的基础上的,孙新很清楚以这个年代的社会生产力根本没有办法适应后世义务教育时期的社会制。
现在跟鲁智深说话的这几个庄客也是家里面女人都在麻纱厂做工,家庭收入足够高所以才选择将小孩送到学堂里去的。
整个孙家庄把小孩送去全日制上学的人家也不过就是三四十户而已。
可即使是这样,当鲁智深不相信的跟着两个庄客一起来到那学堂门口,见到一大堆孩子从学堂之中走出来之时,还是惊得睁大了眼睛。
之前同他说话的那中年庄客其实已然是做爷爷的人了,他看着自家孙子从学堂之中跑出来,连忙将小孩抱在了怀里,那孩子高兴的对爷爷说道:“阿爷,今日我在学堂里新学了一首汤头歌。”
“汤头歌,那便是药工的本事了吧?那些字你都认全了吗。”
“认钱了先生还夸我聪明来着呢。”
“好好,”那庄客十分开心:“我家也出了个识字的人了,背给阿爷听听……”
其实那庄客的家庭条件也就是足以温饱而已,衣服上还是补丁摞着补丁,鲁智深便看着这样一个满身补丁的庄客手中抱着孙子,那小孩一路摇头晃脑的念着跟着那爷爷走在田埂上,鲁智深突然心中有了一种奇怪的感受。
他从小习武,不识字,但如今在这孙家庄里便是这般穷苦人家的小孩都能认字背汤头哥,虽然还不太明白孙新让他们读书认字的原因,但是他却总觉得眼前这几十个穷苦人家出生的认字孩子身上似乎蕴含着一种他没有想到过的强大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