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很黑。
长风掠过校场,触肤冰凉,吹得火把摇晃。
但李鹤鸣只觉得浑身发烫。
他以最大的力量挤压钢珠,用指甲切划其表面,希望证伪它的质地。
然而所有的反馈都不如愿。
因为这就是铁,是炎流劲曾无法熔化的那种金属。
“先天巅峰,你居然把炎流功推到了先天巅峰……”
李鹤鸣低声重复道,强逼自己接受这个残酷事实。
剑鸣鹤唳代表着金海城的一个时代。
纵然洪坚的修为后来居上,也难以比拟。
可如今自认为远不如自己的家伙,却不声不响做成了自己认为不可能的事。
一下子,李鹤鸣之前所有的傲慢,所有的伶牙俐齿,所有的自我辩驳都汇成了一记响亮的耳光,扇在他自己的脸上。
“鹤公,你误入歧途太深,已无路可走。”
迟追远见老友沉默,出声劝道。
“但李家还有数百口人,他们还要在金海过下去。”
“束手就擒吧,把翻天社的事都供出来,或许能免死罪……”
话语苦口婆心,李鹤鸣却置若罔闻。
他将钢珠随手抛开,只冷冷瞧着洪坚。
“你我二人幼时便结识。”
“多年来我们并肩作战不知几多次,却从来没有分出個高下。”
“因为我从未把以往的你当做对手。”
李鹤鸣说着,束起双袖。
“你既然晋入先天巅峰,今日我便不得不向你讨教,洪氏炎流功的厉害。”
话音遥遥传到校场之外。
两米来高的围墙后,霎时传来一片铁甲摩挲声。
却是两队全装披挂的朱衣骑一步翻了上来。
领队的洪明单手一抬,二十余把铜胎铁背弓顿时引弦张紧,箭尖齐指。
此种重弓,洪范也亲手试过。
弓力在三百到四百斤不等,搭配四两重的精钢长箭,初速达到一百三十米每秒,动能超过一千六百焦耳。
须知ak47的枪口动能不过两千焦。
这等箭阵攒射,先天高手也不能等闲视之。
但李鹤鸣垂手而立,看都不看墙头一眼。
片刻后,洪坚终是颔首。
他朝洪明摇头示意,令朱衣骑松弦,又让身边五人退开。
直到校场中心只剩下相对而立的两人,以及风摇树叶的簌簌声。
李鹤鸣竖起剑指。
真元喷薄,于指尖塑形大气,而后携裹先天灵气化作无色之剑,朝前飙射。
沉闷的雷鸣纵贯校场。
这一剑的速度全然超越了力境武者的感知能力。
洪范身为浑然境,此时目力全开,也只能依稀抓到几个不连贯的残影。
换作是他,无论如何都做不到见招拆招,只能被动防御而已。
但洪坚到底是金海列位第一的好手。
他脚步不动,单手抽击如鞭,将雷鸣剑凌空格偏。
暴鸣再起。
气剑斜贯在校场石墙,将米许见方的石壁轰得稀碎。
李鹤鸣面色一沉。
翻手之间,他又射出数道气剑,出力阶梯递增直到极限。
然而每一剑都被洪坚赤手格开。
一时间,校场里雷暴声连绵不绝,镇杀杂音。
“你兼修了横练功法?”
李鹤鸣忍不住出声问道。
以肉掌接气剑,这是他难以想象的躯体强度。
洪坚没有回答,只单手前伸,作为邀战。
李鹤鸣无法再追问了。
他颌线绷得死紧,双手迭出,用更高的速度连发气剑。
洪范终于见识到了先天高手全力以赴的破坏力。
以真元催动的雷鸣剑,每一剑的速度都是李神机使来的两倍以上,被洪坚格偏之后,至少能打出半米深的土坑——须知演武场的地面都是由千斤重物层层夯实。
单论侵彻力,堪比前世的高爆枪榴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