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1 / 2)

帐中诸人面面相觑,不知道王远冲卖的什么关子。

进来的少年在座的大部分见过,是王远冲的幼子,唤作王智行。今年年初的时候才过了十二岁的小宴,在坐的便有人参加过。

王远冲的长子早夭,直到四十多岁才又有了这个幼子,那真的是宝贝的不得了。

“王大人,今日少公子有喜事?”邵振雄问道。

“智行啊,见过诸位长辈。”

王远冲并未答话,转头对自己的孩子说道,眼神中充满慈爱,也只有面对自己幼子的时候王远冲才不那么严肃。

“智行见过诸位叔伯!”

有礼有形,书香门第之家从小便带着一股子儒雅。

“好了,门口末尾的椅子坐那儿去。”

“孩儿谢父亲大人赐坐。”

一举一动有板有眼的,几个在场的老夫子不由得扶须点头,此子虽然年幼但却风度从容,若潜心研学未来定然可有所成。

王智行走到末尾端坐下,目不斜视,神情淡然不惊。

看着自己得孩子坐好之后王远冲方才走到主位旁。

邵振雄看着这一幕心里有种预感,或者说在场得人都有这种预感,这种情况大部分人都经历过。

果不其然,王远冲并未坐下,而是拿起桌上得酒樽说道:“诸位,请容老夫一言。”

场中很快变得安静下来,隐隐还能听到后院传来得啜泣。

“人生之乐有几何?金榜悬名乎?洞房花烛乎?久旱甘霖,他乡故知乎?此皆自乐也!良田阡陌成方,珠宝玉器满屋,珍馐美味果腹,此皆欲之使然,吾终难喜之。吾本建州村野,先父早亡,幸得朝廷资助宗族照料方得已苟存至今。又得祖宗庇佑侥幸中得一进士,为官十余载至大县父母官,也足矣。”

“圣人有云,滴水之恩当涌泉以报之,吾今年五十有三,为国为宗族者谋有何物?日夜思来实是有愧,故而吾为官不敢懈怠恐朝廷之恩蒙羞,不敢慢民恐百姓之恩折席,不敢不尊恐宗族之恩覆尘。”

“十余年来也算稍有心安。”

“若无意外老夫再过两年也该上书致仕,之后回宗祠为一守门人,至乡里为一夫子。”

“可靖人狼子野心,禽兽之军,竟无端犯我疆土戮我子民,使朝廷威严不存,百姓流离失所,所作所为罄竹难书,若不尽灭何以告慰百万生灵!”

“若无作为又有何面目面对乡梓面对朝廷,回了宗族岂还能有安息之地乎。”

“这十日以来我谷曲上下众心城城,即便暴雨狂风亦牢牢守得这百里河山,在此老夫拜谢诸位大义了。”

说完深深一礼。

在场得人对王远冲也是发自内心得钦佩,靖军围城之前是他顶着上官得巨大压力保住了辉州卫丁字营得最后两千战兵,靖军攻城期间又是他带头散尽家财,将府中所有得精壮派上城墙协守,连日来奔走调配,整个谷曲县数十万人被其安排得仅仅有条,没有饿过城上得将士一顿饭,缺过一口水。十天以来睡得觉加起来也不超过十个时辰。

谷曲县得百姓看到他总是能感觉到心安,可以说眼前这个疲惫人父母官是靖人在看不到得地方最大得敌人之一,也是整个谷曲县老百姓心里真正得父母官。

“县尊使不得使不得啊!”

旁边得人急忙将其扶起来。

王远冲笑了笑说道:“老夫今日方才真正知道原来百无一用真的是书生,大敌当前老夫却不能亲自上城杀敌,不能和将士们并肩作战,生而有愧啊。”

这下邵振雄不能不说话了:“王大人何必如此自谦,若无王大人居中调度,这谷曲县哪里守得住十日。”

“邵将军说的极是啊,县尊大人,切莫再如此说了。”旁边的人附和道。

王远冲倒也洒脱说道:“好吧,那便不说这等矫情的话,这等小儿态老夫也是不熟练的很啊。”

见王远冲难得的自嘲了一次众人也跟着干笑了几声。

“智行啊上前来。”

王远冲右手搭在自己幼子的肩膀上,小家伙不苟言笑的样子倒是像极了王远冲平日。

众人也都静了下来。

王远冲扫视了一遍全场后说道:“老夫虽老提不动枪披不得甲,但有一子今已经初有长进,可代老夫上城助战。”

此言一出四座皆惊,即便是没有反应过来的,即便少数几个庄赢这般起于微末贫寒之家的也明晓了。

这是父送子啊。

“王大人。”依旧是邵振雄开口:“如果本将没有记错的话令公子今年才十一吧。”

“虚岁十二。”

“王大人报国之心令人钦佩至极,可是令公子乃王大人独自,若出个意外当如何?王大人慎思。”

“况且本将还在用不着十一二岁的娃娃上战场。”

“若出意外自有我王家祠堂香火供奉。”

声从内院传来,中气十足,所有人不敢怠慢皆起身行礼。

“见过母亲。”

王智行也学着大人的样子躬身拜道:“孙儿见过奶奶。”

“王老夫人。”

王老太君走到正中央,看了一圈。

最后把目光停留在邵振雄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