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老头不知该说什么好，满脑子都是林泰来说过好几次的话——为大明健康工作十年。</p>
林泰来又继续说：“如果王天官身体出了问题，需要推举新的吏部尚书，我们更没有优势了。</p>
吏部尚书通常有两种来源，一种是资历最深的其他尚书，另一种就是资历极深的侍郎。</p>
如果让孙鑨晋升为刑部尚书，等到吏部尚书出了空缺，那么孙鑨就是资历最深的其他尚书，吏部尚书的第一优先候选人。</p>
一旦在万历二十一年出现这种情况，那么主持京察的孙丕扬和孙鑨就全是对家的人，你们又将何以自处？</p>
而远在朝鲜前线的我，又怎么能安心的指挥战争？</p>
难道我们要将全部希望，都寄托在王天官明年身体不会出问题吗？”</p>
反正林泰来不想赌，明年他主要在朝鲜，后方必须要保持基本稳定。</p>
不过林泰来的“危言耸听”，直接把更新社众人都说懵了。</p>
本来都觉得，有首辅、吏部尚书、兵部尚书这铁三角，当前的林党江山万分稳固。</p>
怎么听林泰来说完，林党形势成了危如累卵，整个体系都不稳当了似的？</p>
赵志皋看了看众人，开口补充发言说：“对于京察这样的外朝事务，内阁只能等待奏报然后根据奏报处置，很难直接干涉过程，更无法直接下令如何去做。</p>
所以在部院做事的诸君，务必要打起精神，深刻领会林九元的意图，继续保持小心谨慎的作风，时刻不忘更新社的初心。”</p>
然后赵首辅又对林泰来说：“我们面临的还是一个老问题，能顶上来的老同志太少了。</p>
对家清流势力加山陕联盟那边，嘉靖年间进士不只是孙丕扬、孙鑨。</p>
还有户部右侍郎杨俊民、南京左都御史蔡国珍、江西巡抚陈有年，以及在野可起复的沈鲤、李世达、辛自修。</p>
虽然很多人都被伱打压下去了，但只要出现机会，随时还可以冲上来争夺。</p>
而我们这边党派成型时日太短，唯有叶大司马是嘉靖朝老资历进士，但他又不能离开兵部。</p>
如果连个老资历朝臣都推不出来，怎么与对方争夺位置？</p>
还有更要命的问题，林九元你出任了朝鲜方向的经略大臣，为避内外勾结嫌疑就不方便参加廷推了。”</p>
林泰来不停的唉声叹气，“去年时候，我已经认识到这个问题，也着手开始拉拢一批老资历朝臣，邀请了石星、衷贞吉等侍郎参加文坛大会。</p>
但这帮废物不明天时，瞎几把反复横跳，自绝于更新社，我也很无奈啊！”</p>
这真不能怪他林泰来，如果他入朝三十年慢慢积累，这都不是问题。</p>
但偏偏他入朝只有三年，又能发掘多少政治上可靠的老同志？</p>
听到未来形势可能悲观，众人心情有点低沉，做好过一两年苦日子的准备。</p>
如果林泰来不在京师这段时间出现党争高潮的话，他们还真不一定应付得了。</p>
赵首辅安慰众人说：“林九元同志还说过，前途是光明的，但道路也是曲折的，不必因为一时不顺而气馁。”</p>
感觉警示教育进行的差不多了，林泰来才说：“如果无法在人的因素方面占据上风，那就只能通过提前修改制度来未雨绸缪了。”</p>
随即对考功司主事陈允坚说：“趁着我还没有去辽东，而王天官还健在的情况下，赶紧把能做的事情先做了。”</p>
陈允坚疑惑的问道：“做什么？”</p>
林泰来吩咐说：“首先升你为考功司员外郎，毕竟你已经当了三年主事，有资格升官了。</p>
等我去朝鲜后，考功司工作就由你来主持。</p>
然后趁着左都御史缺员时，请王天官和副都御史詹仰庇联手推动改制，以后让考功司承担京察重任。</p>
本来京察内容就与考功司职责重合，用考功司来办事就行了。</p>
这叫专业的事情交给专业的人，还能集中精力提高效率，避免高层庇护官员，或者高层互相扯皮。</p>
如果改制能成功，明年京察就不怕出意外了。”</p>
交待了考功司的事情，林泰来又对王象蒙说：“想办法让现在的文选司郎中滚蛋，你坐上去！</p>
万一王天官出现不测，有文选司郎中这个最核心郎官是自己人，也能稍稍安心。”</p>
而后对赵首辅说：“等我前往朝鲜期间，你看看能否以首辅面子，拉拢一些南京部院大臣。</p>
京师这些老资历大臣没什么可靠人选了，南京部院那边或许还能找出些老资历的大臣。”</p>
众人纷纷将最新部署记下，但大部分部署也只有林泰来本人能推得动了。</p>
可能这也算是更新社一个“弱点”，太过于依赖领袖的个人能力。</p>
最后林泰来定了个时间节点：“在我出发之前，最好全部办成，应该说办成的概率还是很大的。</p>
对家那些人一是想让我早点离开京师；二是他们重心肯定放在两个正卿的争夺上，在其他方面就会退缩和让步。”</p>
坐在角落里，今晚一直没发言的周应秋突然开口说：“其实也不是没别的办法。”</p>
别人还都挺奇怪的，怎么周应秋今天直到这时候才发言？</p>
林泰来鼓励说：“你有想法就讲！更新社就要靠大家一起出力！”</p>
周应秋回答说：“兵法中有一个策略叫攻其必救，管他们力推孙丕扬还是孙鑨。</p>
我们只要揪住一个他们必须要救的别人，往死里打，他们就不得不退让。</p>
比如过新科状元韩爌，这可是张四维女婿，户部右侍郎杨俊民的亲戚，整个山陕势力的未来希望。</p>
只要上了弄废韩爌的手段，清流势力和山陕联盟就不能投鼠忌器，最起码可以分散他们的力量。”</p>
更新社众人无语，这周应秋真是越来越毒了，那韩爌又是何辜？</p>
林泰来考虑了一会儿后说：“那就一起试试看吧，你来负责。”</p>
如果把上面这些安排都落实，即将远赴朝鲜的林泰来心里就稍稍安稳了。</p>
(本章完)</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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