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案发在八月初十,当天晚上赵大人在城西的长福酒肆与人吃酒,本有个随从的,结果那个随从的母亲病重,半途赵大人就让随从回家照顾老母亲了,他吃酒到子时,自己往城北的家中赶去,其实只有两炷香的路程,谁也没想到他会在半路出事。”
钱维语声凝重,“当天晚上,他夫人等了他一夜,还以为他去了哪里鬼混,直到天快亮之时,黄捕头带着衙差登门,告诉了她赵大人的死讯。”
钱维说至此看向黄义,黄义接着道:“发现大人尸体的,是城中打更的更夫陈大庆,当时已经四更天了,更夫路过那暗巷之时,发现地上躺了一个人,走近一看,才发现是个死人,立刻吓得大叫,又一边叫一边去喊人,直将周围几户民坊之人吵醒,有人和衙门打过交道,认出了赵大人,这才赶忙往衙门报官。”
“当夜留在衙门的差役一听大人出事,一时骇得六神无主,忙往属下家中寻,属下夜半到案发之处,确认真是大人时,自己也慌了神,勘察了一番现场后,属下不敢妄自做主,连忙派人往楚州城去找刺史大人。”
钱维点头,“天亮之后我收到的消息,赵大人是七品朝廷命官,这可不是小事,便立刻写公文,又以军情急报,八百里加急送入京中。”
谢星阑几人凝神听着,至此处,谢星阑看向黄义,“你们当时可曾发现什么”
黄义道:“当时我们勘察了暗巷,发现了些许杂乱脚印,但那条巷子白日里是过人的,因此无法肯定哪些脚印是凶手所留,周围几家民居歇的早,若非那更夫吓得四处拍门叫人,他们也醒不来,但一位老婆婆说,她半梦半醒之间,似乎听到了马嘶声。”
“当夜赵大人催马回家,尸体在巷子深处被发现,马儿没多久也找到了,是在往赵大人家走的下一条长街上,小人们怀疑是凶手劫杀了赵大人,马儿受惊之下跑走,但因认得路,便朝着归家的方向跑——”
秦缨这时问:“你们县衙仵作怎么说”
黄义面露难色,又去看钱维,钱维道:“慈山县没有仵作,寻常生了命案,都是从楚州府衙借,我得知此事后,将我们州府衙门的路仵作带了过来,仵作看后,断定赵大人死在那夜丑时前后,是被两刀割喉而亡,除此之外,赵大人后背有处明显淤伤,像是受过重击,而他的袍服背后被划破,那马腹图案便刺在赵大人背上,我起初在楚州城听闻消息后,便想到了去岁年末在京中听过的案子。”
秦缨拧眉看向黄义,“你们当夜便认出了他背后刻的是马腹”
黄义应是,此刻众人坐在县衙厅堂内,七八个衙差都面色惶恐地站在外头,黄义指着其中一个三十来岁的高个衙差道:“是杨奇认出来的,他说他家里有此般纹样的物件,因此认得,否则我们还摸不着头脑。”
秦缨随他指的方向看去,见此人肤色黝黑,面骨微突,当即道:“他不是楚州人吧”
黄义微讶,“县主如何得知他是越州人,如今在楚州安家。”
秦缨不细解释,一旁谢星阑问钱维:“后来还查到什么”
钱维肃容道:“当天我从楚州城过来时,县城几个出入口已被封锁,后来我又吩咐将城外几处官道也做了盘查,在城内,我们集中人手,从案发之地开始探查,赵大人身死之地叫王家巷,临着一条河沟,有些偏僻,附近多药材铺子,这些人家都是世代药农,后来渐渐做起了药材生意,自产自销,而慈山县以药材出名,每日都有许多外地药商前来收药,最近一个月内,便有二十多个药商去王家巷走访过——”
秦缨和谢星阑互视一眼,又听钱维继续道:“因此白日里,那附近总是人来人往的,且都是些生面孔,但正经买药材的,都要进药材铺子探问探问,看看药材成色,问问价钱
,可在案发前几日,一家药行的伙计却发现有几个人在街上出现过两次,但走完整条街,也不进铺子看药材讨价钱,他当时只纳闷,也未多想,直到赵大人出事才觉古怪。”
秦缨心底微动,“他们几个人”
钱维看向她,“三个人,据那伙计说,三人看起来都三十来岁了,面皮黝黑,看起来都是粗人,身上穿着的也是寻常布袍,他当时还以为是哪家药老板的随从,一个瘦高瘦高的,另两个稍矮些,但看着精壮,其中一个走路一趔一趔的,像是腿脚不便,另外一个生着一副凶相,一看便不好惹。”
秦缨看向谢星阑,谢星阑想到秦缨的推测,晦暗的眼瞳微微一亮,又问道:“凶手是外地来的,可查过客栈”
钱维点头,“查了,城中大小客栈数十家,每一家都查了,大家也都知道县太爷被害了,谁也不敢私藏陌生面孔,但查探下来,并无所获,案发时已经半夜,要么都在客栈歇着,要么与友人在外作乐,都有人证。”
谢星阑又看向谢咏,“卷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