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氏迟早会对她落井下石,这种小人还是莫要浪费唇舌的好,她一个字也不愿意多言。
周氏被这突如其来的变化惊了一下,也转了脸色,“善善,你这是何意舅母一心为了你好,你不要好心当作驴肝肺!以侯府眼下状况,你若要救治你兄长,除了太子殿下,没人敢帮你!你可别怪舅母说狠话,今时不同往日了,收起你侯府千金的身份!”
沈宜善转身漠然离开,无视周氏。
周氏第一次被人扫地出门,又担心丢了颜面,遂未纠缠,只是啧了几句解解气。
“哼!我倒要看看你这个小妮子还能傲到几时!”
“都快是阶下囚了,还装什么名门贵女!”
“哼!且走着瞧!”
打发走了周氏,若容气哄哄的跑到沈宜善面前哭诉,“姑娘,侍郎夫人实在太过分了!姑娘是有婚约在身的人,她岂能出那种下三滥的主意这不是要把姑娘往火坑里推么姑娘不如去求求未来姑爷家吧。”
沈宜善试图让自己静下来,此刻,她的思绪比前几日要清晰地多。至少,摆在她面前的绝境,还有一线希望。
她轻轻摇了摇头,“此事休要再提,陆家迟早要上门退婚,其余指望旁人,不如指望自己。”
她要养精蓄锐,等到三日后燕王归京。
她梦见燕王那样大的秘密,是老天在帮她么
沈宜善心里七上八下,底气不足。
但……
只有这一条路可走了。
三日后。
熙熙攘攘的朱雀大街,较之往常更为热闹,但百姓们站在长街两侧,谁也不敢造次。
不远处,一众彪骑缓缓走来。
沈宜善在人群中,头戴幂篱,手心冒汗,也望向了不远处走来的铁骑。
耳畔是纷杂私语。
“二殿下七岁发配漠北,十三年来军功无数,又被册封燕王,特赐府邸,说不定燕王日后也有大造化。”
“你们有所不知,这燕王殿下嗜血如狂,杀人如麻啊,可令小儿啼哭!是个战神罗刹呢。把他放在漠北,势力渐大,也非一桩好事。”
“燕王今年弱冠,前后几任未婚妻都克死了,命中带煞呀。”
“……”
沈宜善听着旁人口中的燕王,不由得更是心慌,成败就在此一赌了,而她承受不起失败。
铁骑声渐近,为首是一匹棕红色悍驹,高大威猛,头戴银色马面面具,铜铃般的眼珠有神锐利,极具狼性。
而这匹马的主人,一袭血红色披风,银甲兜鍪,让人无视了他原本的俊美出尘的容貌,第一印象便是狠、冷、绝。
他自朱雀大街过,一切街景与日光皆成了他的衬托,他便面无表情,什么都不做,就是自成一派的风流清冷,像不可触及的雪巅莲花。
沈宜善屏住了呼吸,目送燕王队伍远去,一手紧紧揪着衣襟,不免又想到那些可怖的梦。
她暗暗告诫自己:沈宜善啊沈宜善,你必须勾结上燕王,也只能勾结他!
至于梦里的那些事,且等到避过抄家灾祸再一一斟酌。
入夜,沈宜善站在了燕王府的角门外。
事情未成之前,她对庄嬷嬷也只字未言。
她已盯守了三日,对燕王府附近的情况还算明了,燕王今日回京,并没有直接入宫面圣,这位战神罗刹倒是独一份的跋扈嚣张,就连当今圣上也没放在眼里。
“谁人!”
一柄寒剑突然抵在自己脖颈间,沈宜善不知这影卫是从何而来,她闻到剑锋上有血腥味,咽了咽喉咙,壮胆颤声道:“优、优钵罗花。”
她出生时体寒,父亲亲自去了一趟华山,摘下了唯一一朵百年的优钵罗花,这才调理好了她的身子。
无独有偶,她梦见燕王暗中四处寻找的药引,也是优钵罗花。
在梦里,他寻到她,用她的血做药引,还……
沈宜善闭了闭眼,强忍住内心强大的畏惧,反复告诫自己眼下的处境,道:“我知道优钵罗花的下落!我要见燕王殿下!”
那影卫眯了眯眼,似是在思忖。
又见沈宜善是只身而来,没有威胁。
最重要的是,优钵罗花对王爷而言太过重要。
故此,影卫稍作思量,就打开了角门,只嗓音无温道:“随我来。”
沈宜善低垂眼眸,一路不敢四处观望,直到被领到堂屋,她才驻足。
她没有抬头。
但可以感觉到一道明显的威压。
一片安静之中,男子磁性低沉的嗓音传来,“在何处”
这声音要如何形容
或许,像是风卷起漫天黄沙,又历经寒冷冬夜,才能滋生而出。
沈宜善心慌到了极致,她不敢与燕王虚与委蛇,以免对方直接杀了自己,她深呼吸之后,直接脱口而出。
“回王爷!民、民女是定北侯之女,幼时服用过世间唯一一朵优钵罗花,民女知道王爷有疾,而民女的血正好是药引。王爷无需怀疑民女用心,民女是来和王爷谈交易的!”
“民女、民女当真可以当王爷的药引!”
言罢,沈宜善身子一软,在那强大的看不见的威压之下,她晃了晃,差点跌倒。
一双黑色绣祥云纹的皂靴出现在了她的视野之内,她猛然抬头,对上了一张五官立挺葳蕤的脸,这张脸的主人眸光无温,嗓音从他的胸腔发出,“是么那本王如何验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