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书省,左丞相衙。
胡惟庸跟陈宁在灯下对弈。
要是换做往日,窗外雨打芭蕉,窗内灯花跳,这个时候下上一局,简直是人生顶级享受。
但今日,陈宁却心绪不宁,下棋纯属为了分散下注意力,不然太煎熬。
“这时候差不多该打进温泉宫了吧?”陈宁忍不住问道。
“谁知道呢?”胡惟庸摇摇头,淡淡道:“落子无悔,只能等结果了。”
“唉,这一宿,真他么漫长。”陈宁郁闷的落下一子道:“真希望赶紧出结果,是好是坏都认了。”
“你应该换个角度想。”胡惟庸稳稳落子道:“要是结果不好,这就是咱们最后一个人模狗样的夜晚了。这样一想,是不是应该好好享受当下呢?”
“还真是。”陈宁点点头,试着让自己平静下来,但他很快就放弃道:“算了,我没那本事……”
“呵呵,修行还不到家啊。”胡惟庸微微一笑,以身垂范,捻起一颗白子,正待稳稳落下。
就在此时,忽然‘砰’的一声,房门被猛地推开,吓得胡惟庸一哆嗦,手中棋子便落在棋盘上,将自己的大龙砸的七零八落。
便见胡德见了鬼似的,慌里慌张跑进来,还一直回头看,结果绊在门槛上,重重摔在地下。
“干什么,慌慌张张?!”胡惟庸看一眼棋盘,感觉很不吉利。
“叔,叔父不好了,老六来了!”胡德面无人色道:“一进衙门见人就抓,一个也不放过。”
“啊?”陈宁登时惊得掀翻了棋盘,就要夺路而逃。
“还能往哪里逃?”胡惟庸却苦笑一声,纹丝不动道:“存一点体面吧。”
陈宁哪还听的进去?一阵风冲进大雨中。
然而转眼间,就又跌跌撞撞跑回来,还淋得跟落汤鸡一样。
“都,都是兵,到处都是兵。”陈宁抹一把脸上的水,也不知是雨水,鼻涕,还是泪水。
胡惟庸瞥一眼门外,便见外头的雨幕发着黄蒙蒙的光,那是无数的灯光和火把映照出来的。显然整个中书省都已被包围了。
“还以为老陈你是个狠人……”他又看向陈宁,失望的叹口气道:“没想到骨子里这么怂。”
“我……”陈宁顾不上自辩,反问道:“你真的不会招出我们?”
“老夫说到做到。”胡惟庸说着给胡德递个眼色,胡德便抽出刀来,从背后一刀捅穿了陈宁。
陈宁刚要松口气,说句感谢的话,只觉背心一凉,难以置信的低下头,便见血淋淋的刀尖,刺穿了胸前的锦鸡补子,鲜血汩汩而出,意识和力气迅速消失……
“伱,你撒谎……”陈宁用最后的力气指着胡惟庸。
“老夫没撒谎,我只承诺不出卖你,可没说不杀你。”胡惟庸面无表情的看着缓缓瘫倒的陈宁道:“本来不打算杀你的,老夫总得有几个同党,不然多没牌面?”
“可是看你这怂样,肯定熬不过老六的酷刑。你知道的又太多了,还是永远闭嘴吧。”胡惟庸轻叹一声,后面的话陈宁已经听不到了。
这时外面响起密集的脚步声,楚王的兵马已经逼近左丞相衙了。
“叔父,这就完了吗?”胡德凄声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