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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晚,老六便住在了绳愆厅。
绳愆厅三间房,正厅是过堂的地方,西厅里头摆了红凳两条、竹篦数根。
竹篦就是梁山好汉基本都吃过的批头棍。其实就是一根柱子,但另一端被劈成几十根细细的竹条。这玩意儿打人不伤人,但扎腚,连武松都遭不住……
东厅则是学丞的办公室。
大明国子学前身是南宋的建康府学、元朝的集庆路学,现在却成了国的最高学府,师生规模扩张了好几倍,原先很宽裕的住宿条件,一下子就紧张起来。
除了祭酒和司业外,学丞以下的监管都住不了单间……罗老师晚上还要写,所以干脆不住官廨,让人把床搬到这里,办公写书睡觉都在一间,三位一体了属于是。
朱桢自然毫不客气的霸占了唯一的那张单人床。
“那我睡哪?”罗先生就很郁闷。
“这儿。”朱桢拍了拍身边,不到二尺宽的一块空。
“算了。”罗贯中警惕的看着老六,就他这大身板,睡梦中一个翻身,就能把自己压扁喽。
“我睡这儿。”他将一张堆放卷宗的条案清出来,铺上褥子。躺上去试试不太够长,就在脚头加了把椅子。“先凑合着睡吧,赶明让人再送张床来。”
“三张。”胡显邓铎哥俩在外间喊道。
他俩今晚只能把西厅里那两条无数男子趴过的红凳搬过来,躺在上头凑合一宿了。也不知晚上会不会鬼压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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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顿下来之后,朱桢躺在床上,将父皇安排自己来当这个学丞的真正目的,讲给罗贯中知道。
“好家伙,好家伙……”罗贯中直呼好家伙。“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你发现啥了?”老六问道。
“我说那天他们怎么到处乱串门子,原来是要联署弹章啊。”罗贯中拍着大腿道。
“那为啥没找你联署么?”老六便问道:“我可不是挑事儿的人……但,是看不起你么?”
“……”罗贯中郁闷的白他一眼。“那是因为我刚来好么?人家不知道我的底细,怕我跟祭酒通风报信。”
“那就好,还以为他们瞧不起写的呢。”老六笑道。
“伱不弄我难受是吧?”罗老师郁闷道:“再这样不说了。”
“好好,你继续。”老六忙笑道,调戏罗老师,总是那么让人开心。“把你知道的情况,通通说出来。”
“我刚来,知道的也不多。”罗贯中气鼓鼓道:“只知道宋讷人缘不是很好,那些教官都跟王司业相善。我听他们私下说,希望宋祭酒赶紧致仕,王司业接班,大家的苦日子熬到头了就。”
“你刚才不是说,这个月的加码都是出自王司业之手么?”老六奇怪问道:“这不矛盾了?”
“问题不就出在这里?”罗老师煞有介事道:“平素主张‘宽简’的王司业,在这个节骨眼上,忽然开始学习宋祭酒,甚至比他还要变本加厉。恁说这是为什么呢?”
“你说。”老六一瞪眼。
“唉……”罗贯中只好无奈的自问自答道:“我推测原因可能有二,一是火上浇油,激起更大的怨气,最好再死几个人,让宋祭酒彻底坐蜡。”
“嗯。”朱桢坐起身子,盘膝道:“有这个可能。”
“再就是,做给皇上看的。”罗贯中小声道:“皇上喜欢宋讷的严格,我也可以很严格的。”
“有点意思,”朱桢不禁赞道:“不愧是写的,听风就是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