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守鱼倒吸一口凉气,伸出双手推开了主庙的庙门。
“吱呀——轰隆隆!”
主庙还是晚清时期的旧风格,高高的门槛几乎快到张守鱼的膝盖。
没记错的话,这应该是张守鱼第一次如此正式的进入主庙。
以往十几年,张镇山从不准他踏入主庙内一步。
现在倒是没人拦着了,可张守鱼的心却沉甸甸的,好似吞了秤砣一般缀着疼。
挥挥手驱散庙里的尘霾,不得不说主庙的青铜门实在很厚,可谓风雪不侵。
跨步入内,一股极为破败腐烂的气息汹涌袭来,差点没给张守鱼熏个大跟头。
这气息极为复杂,有死人腐烂的腥臭,还有类似腊肉发霉的恶臭,混合着破败朽木的凝腥,一股脑往张守鱼的鼻子里钻。
若非先前经历过更恶心的场面,估计这一个照面,张守鱼就得把三天干粮吐出来。
迎面是一座破败的佛像,掉了半拉脑袋瓜子,身上的金漆也好似被人刮了去。
张守鱼不修佛,自然瞧不出这是哪尊神圣,只能看出它挺大挺肥。
那剩下的半张佛面极其晦暗,嘴角朝下,貌似不太开心。
佛像前的神龛供桌全都落了灰,还有一些发霉的残羹剩饭。
左侧有一张素榻,那是张镇山往日睡觉的地方,旁边放着夜壶与便桶,每次都是张守鱼负责拿走清理的。
佛像右侧是一面八角窗,糊窗户用的还是蜡纸,已经被风雪打湿了不少。
几具包裹完好的腐绿尸身伫立墙角,看来是还未及安排下葬的新货。
至于佛像正面供桌前,有一只带血的蒲团。
蒲团四周淋淋洒洒,全都是斑斓狰狞的血迹。
几十根白色蜡烛围聚成圆,满地都是蘸血手指书写的道家符箓,除此外还有数不清的黄色符纸。
一件破烂道袍静静趴在其间,袍子浸泡过血水,在低温下已经坚硬如铁。
“师父”
虽说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可张守鱼还是感觉浑身哆嗦。
他颤巍巍地走到道袍旁边,轻轻一拉扯,整个道袍就好似龟壳一般被提了起来。
道袍里面黑乎乎一片,不晓得是不是完全腐烂的人类尸骨。
当然不管是什么,此刻都已然不重要了。
背后传来脚步声,张守鱼回过身子,发现幺妹已经包扎完毕。
“出口就在那神像后头,是个挺大的洞,还有一堆瓶瓶罐罐,里面装了一些药液,咱都看不懂,除此之外还有一只牛皮包,其它的没了,你可以自己去看。”
“不了。”
张守鱼揉揉眼眶转身就走,心里却五味杂陈不可言说。
幺妹提到的牛皮大包他有印象,三年前刘四爷亲自登门拜访时,背着的就是一只牛皮挎包!
照此看来,那些瓶瓶罐罐里的药液,应当也和抑制成纤维病毒有所关联。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了,人都死了,遑论其它。
张守鱼回到院落中央,静静感受了一番四周阵势。
先前张镇山濒死布下奇门遁甲,将整座庙宇隐匿于世俗之外。
所谓奇门遁甲,其实没有传言中那般玄奥。
无非是借助天地山水大势,巧妙制造视觉误差,让人迷踪不觉的障眼法罢了。
东北深山老林里常遇到的“鬼打墙”现象,其实往往也都是这般道理。
张守鱼哂笑一声,不晓得从何时开始,他竟也用科学来解释道门秘术了。
眼下张镇山已死,奇门遁甲的诸般平衡相继打破,这座庙也彻底变得平平无奇。
外面的寒霜骤雪依旧,破烂道士静静站在院落中央。
张守鱼微微恍然。
他好似又回到了十三年前。
那时候的他也如现在这般,身无分文又遍体鳞伤,没了爹娘又无依无靠。
唯一有区别的是,这一遭他身后站着一个彪悍的女子。
主庙里传来一阵轰隆声,又过了一会儿,幺妹拍着手从中踱步而出。
“我在庙里找到了一半佛像脑袋,将它丢进那个大窟窿里把道儿堵死了。”
“嗯,如此甚好,省着再有一些浮尸飘出来。”
张守鱼抿嘴苦笑,幺妹自然瞧见了主庙里那些腐绿尸首,她虽大大咧咧却心有玲珑,二人没再多说都心照不宣。
“走吧,你不属于这里了,跟我回呼兰河章家!”
说到此处的幺妹微微黯然。
“我爹已经死了,凶手还没找着,这事儿我不会放过去的。你跟我回家,我大伯和三伯也都通晓甲寅之约他们肯定有法子救我们的!”
幺妹说完此话,张守鱼听出了一点端倪。
“救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