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柏玉拉着李寸心,一直往前,即使身后早已没了那群情绪饱满的村民身影,她也没有停下,李寸心看向身后,她们已经出了村子。
怎么往反方向走,这是要去哪?
明亮的火光渐渐淡去,夜色如潮水涌来,颜柏玉手上提着的一盏红灯笼发出暖色光晕,在这青黑的夜幕中照亮两人的身影,这夜色世界中,仿佛就只剩了她们两人。
树木退去,野草镶边的平坦道路两旁,是一望无际的田野,春天的风越过田野吹来麦子的味道。
两人的衣裳离了篝火后显得单薄,李寸心打了个冷颤,正想回去。
颜柏玉停下了脚步,松开了李寸心的手腕,转过身来,面向着她。她轻轻笑道:“似乎没有追过来。”
李寸心笑她道:“不会追到这里来啦。你真是,竟然能拉着我一直跑到田里来,你是不是也被那篝火撩迷糊,情绪太亢奋了。”
颜柏玉说道:“篝火或许能激起人的感情,但是不能创造人的感情,杨太楠他们这样,是真心感谢你。在这个世界,你对于他们而言,就是救世主一样的人,你是他们的太阳。”
李寸心咧着嘴,被肉麻得缩了下脖子,“你这说得我要不好意思了,好了好了,这边怪冷的,我们回去吧。”
李寸心转身想走,感觉到身后的人没有动静,她回过头,茫然地看着还站在原地的颜柏玉。
“寸心,你对于我,也是一样。”
李寸心觉得颜柏玉跟杨太楠一样,也像是喝醉了,只不过杨太楠是喝醉了外放,颜柏玉是喝醉了人懵着。李寸心笑道:“也是你的救世主,因为救了你?”
颜柏玉笑了笑,没有回答她的话,“寸心,你还记得冬天的时候,我说到了春天,我有话要告诉你么?”
李寸心锁紧眉头,仔细回忆,隐约记得有这么一回事,“好像是说过,这说话又不是种地,你干嘛还要分季节呀。”李寸心道:“你现在要告诉我了?你说吧,我听着呢。”
天上没有月亮,只一两点疏星,颜柏玉目光被暧昧的烛光一照,像是月夜下的静湖泛起柔波,连风吹到她发梢边时都温存起来。
颜柏玉凝视着李寸心,言语仿佛在胸腔里经过一个如雷霆风雨般激烈的漫长组合,却在一个极短的时间里滑溜出来,那么平静,“我喜欢你。”
李寸心愣了一下,她以为颜柏玉这样拖延,这样郑重是要说什么很沉重的话来,结果有些出乎她的意料。不过颜柏玉这话听着让她高兴,她晃过神来,眼睛弯弯,笑道:“我也喜欢你。”话音刚落,她忽然品出一点不对味来,喜欢就喜欢呗,做什么要提前预告,要这么郑重,要当一个很重要的信息来这个地方认认真真告诉她?这种事情特别拎出来说,让气氛变得奇怪。
然而还没等她想清楚。
“寸心,这种喜欢不是对亲人、对朋友的感情。”颜柏玉一步步向她走近,“是对恋人的思念、爱慕、以及占有欲。”
李寸心怔愣着一动不动,像是一尊石像,直到颜柏玉站在了她跟前,她提着的灯笼的光晃到了她的眼睛,她才结结巴巴,“恋,恋人?你喜欢……像,像男人跟女人那种吗?”
“就像王燃和蒋贝贝。”颜柏玉静静望着她,开诚布公,不用再藏着自己打的心思,让此刻的她内心如此宁静。
然而暴风没有消散,而是席卷向了另外一人。
“可我是女的。”
“那又怎么样呢?”
颜柏玉的语气很淡,把李寸心给问住了。
李寸心反应不过来,这种事情处于她的认知范围之外,大脑完全宕机。
她浑浑噩噩的,怎么跑走,怎么回到村子,怎么到云琇夏晴住处
借住一晚的都忘了。
她和云琇夏晴挤在一张床上,床的大小有限,她被两人夹在中间,连翻个身都不行,可她不在意。
今夜因为篝火晚会这一庆典,和她借住一晚的插曲,令得云琇和夏晴两人忙到很晚,两人关切着李寸心为什么突然跑到这边来借宿,但因为过于疲劳,没能问出什么,便扛不住倦意睡了过去。
春夜外的世界很静,耳边只有云琇和夏晴浅浅的呼吸声,李寸心没办法像两人一样入眠。
她睁着眼睛望着黑夜,想要去理清思路,可惜大脑拒绝响应,颜柏玉说喜欢她的事,在脑海里掀起一场又一场的风暴,让她无法靠岸。
什么时候睡着的,李寸心没印象,等起床的时候,床上只有她一人了。
厨房的人一向早起晚睡,云琇已经起床工作,夏晴还在屋子里,正用木槌子组装一面窗框。
夏晴听到动静,看向床上,笑道:“你昨天夜里什么时候睡的,我在这敲了半天木头都没把你吵醒。”
李寸心恍如未闻,她披着被子趴在床上,眼睛大睁惊愕地盯着前方,因为昨晚的记忆正在回归脑海。
“我喜欢你,是对恋人的思念、爱慕、占有欲”这么几句话在脑子里冒出来,有回音似的那么一叠声响来响去。
李寸心埋在被子里的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涨红。
夏晴还在问:“话说你昨天到底为什么突然过来,和柏玉姐吵架了?”可两人也不是说吵就吵起来的,之前都好好的,怎么转眼间就闹成这样了。
夏晴还没来得及细问。李寸心忽然把脑袋缩了进去,拽着两边被角一收拢,将被子团成包袱,她大半身子都埋在被子里头,只有一双小腿支棱在外边,疯狂地弹打床板。
夏晴,“……”
“啊啊啊啊啊啊啊!!!”李寸心裹着被子在床上滚来滚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