动物大多都有认路的本领,即便远离了巢穴,也能找回去。
李寸心和颜柏玉有黑驴和灰狼带路,不怕走岔了路,她们现在唯一怕的是脚程慢了。
两条性命就在一线之间。
李寸心体力有限,背着人走了一段路后速度就慢了下来。颜柏玉接替了李寸心,将人背了过来。
颜柏玉说道:“把羽绒服穿上。”
“嗯”心不在焉的李寸心目光木木呆呆地顺着颜柏玉的示意看向黑驴,趴在黑驴背上的那个女人身上放着一件灰色的羽绒服。
颜柏玉也学着她脱了外套,只穿着内衬背着女人,从李寸心跟前走了过去,“快穿上,别回汗感冒了。”
“哦。”李寸心听话地套上羽绒服,颜柏玉那一身爬雪山的装备质量极好,冲锋衣翻山越岭抗磨损依然耐用,羽绒服的保暖效果也未打折扣,两人身材差不太多,李寸心拉上拉链后,一丝寒风也透不进来,身体的热量蓄在里面,浑身暖融融的。
李寸心牵上黑驴的缰绳,迅速追上了颜柏玉。
两人如此交替互换,竟在天黑前就赶回了小屋。
两人手忙脚乱地将两个冻僵的女人抱到土床上,将那两身皮毛给她们盖上。
李寸心迅速跑去厨房,拿了陶盆去外头装了些积雪回来。
颜柏玉道:“你做什么”
李寸心红通通的手捏着两把雪站在床边,“给她们搓雪回暖啊。”
“不能用雪搓,会弄伤她们。你先去生火烧水,她们全身都冻僵了,需要浸浴温水快速复温,再找个能做浴桶的容器,能容得下她们整个人的。”颜柏玉每句话都要点清晰,指向明确,没有多余累赘的纠缠。
李寸心知道颜柏玉在原来的世界时喜爱攀登雪山,那就一定会对冻伤冻僵的急救知识有所了解,所以她相信她,不迟疑地按照她的话来做,急忙回了厨房,蹲在灶前生火。
颜柏玉给两个冻僵的女人脱掉鞋袜,唤来三头灰狼,拍拍床铺,“老大、老二、老三,上来。”
三条灰狼富有灵性,它们动作矫捷,跃上床铺,踩在躺着的两个女人留下的缝隙间,蜷着身子,贴着她们躺下。肥厚的皮毛使得它们的身躯火热,像三只暖炉。
颜柏玉摸了摸老大的背颈,起身去到厨房。
李寸心还在打火,她双手汗湿,铁片打在燧石上,总擦不出火花,零星迸出一点,却点不燃火绒。她越急越打不出来,越打不出来越急。
颜柏玉冰凉修长的手指轻轻按住她的手腕,“我来吧。”
李寸心一对眼睛像透光的玻璃球,她看向颜柏玉的一瞬间神情有些无措,又很快隐去。她将双手拿着的火镰递给颜柏玉,让开了位置,“水不够了,我去打水。”
李寸心打了水回来,颜柏玉已经生起了火。
陶缸的大小勉强能容纳下一个人屈膝蹲坐,要是一个一个来浸浴,太废时候。
李寸心将厨房另一只装蔬菜的陶缸打开,把萝卜、白菜、莴笋扔了一地,空出了这唯二不漏水的陶缸,将这水倾倒了进去。
铁锅烧水接触面积大,火又给的旺,将水烧滚特别快,李寸心还没把那一只陶缸装满,水就已经开了。
颜柏玉将热水先舀在陶盆里,再将水缸里的冷水舀到锅里继续烧,然后把热水倒进水缸剩余的冷水中。
两盆热水和半缸的冷水混合后,颜柏玉伸手摸了摸,感觉微微烫手,“这个温度就可以了。”
两个人先抱了一个人过来,将她裤子脱了,只着内衣,让她双腿浸在这温水里,拿着水瓢淋洗按摩,让她关节松快下来,再将裹着她上身的兽皮拿开,脱了她的外衣和内衬,让她蹲坐在水缸里,让温水没过她的肩膀。
浸浴一个人后,两人又马不停蹄地烧另一缸水,如旧将另一人也浸在温水中,锅里还热着一锅热水备用,等待两人水缸里的水冷却后再做添加。
等这一切忙完,李寸心累瘫在地上,双手撑在背后,仰着头,鼻子呼吸进的空气已不足够提供身体所需的氧气,只能长大了嘴不停喘息。
她觉得肺快要裂开了,手臂扶着陶缸的边缘,额头靠在陶缸上,肩背不断起伏。
她发尾**的,后脖颈浮着一层水光,体恤也被汗水濡湿了一大片。
颜柏玉拿着兽皮盖在李寸心身上,“别着凉了。”
李寸心一抬头,就看到坐在温水中,脑袋歪着的女人的脸。
女人青紫的可怖的嘴唇已有了些正常颜色,水的热气熏蒸得她面颊湿润。这是一张很年轻秀气的脸,鼻头生得圆润,唇形饱满,有一对招风耳。高个的女人侧着的脖子上有颗小痣,没有耳垂,眉毛很淡。两个冻僵的女人看上去都只有二十来岁,和她俩差不多大。
两人闭着眼,眼皮没有一丝颤动,歪着的脑袋对着地面,脸上带着一种向往大地的微笑神情。
李寸心的心就和外头那被风戏弄的枯叶似的,飘飘荡荡,她问颜柏玉,“她们会醒吗”
颜柏玉握着水瓢给冷下去的水缸从边缘细细地加热水,“会没事的。”
颜柏玉的声音很轻柔,她的镇定以及她对冻僵救治知识更多的了解让李寸心的心里不那么惶然得难受。
李寸心靠在水缸上看颜柏玉加水。颜柏玉的动作优雅,她握着水瓢微微倾斜,细小透明的水柱周围缠着一层热气注进水缸边缘,她手指伸进水面细细拨动。这些她做起来很有韵味。
李寸心发着呆,空空的腹腔咕噜咕噜一阵呜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