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是少年人,虽说性格沉稳内敛,但还是不擅长于隐藏自己的情绪。周民青将他的心思看得分明,也不急着戳破,一边和他并排往回走,一边语重心长道:
「殿下,你是太子,旁人再怎么跳再怎么闹,也不过是小丑而已,只要你做好自己该做的事,他们就对你造成不了什么影响。方才殿下在朝会上做得很好,没有同二皇子争执,不然你可就难做了。」
「二皇子年纪比你小,跟你身份也不一样,就算他心存挑衅讥讽于你,在陛下看来也不过是小孩子好胜心强,斗两句嘴罢了。以后再遇见这种情况,只要不严重,你当耳旁风就是,莫要听进去,更莫要放在心上。」
李晋泽缓缓吐出一口郁气,绷着脸道:「老师说的我都明白,老二从小在我面前就没有服气的时候,我都习惯了。我只是难过父皇偏心,今日在朝会上若换了我讥讽老二,父皇必不会坐视不理,肯定要站出来说话的。」
「每次我一有个什么,老二就也想要,闹个三两回,父皇就没有不同意的。纵观我大夏百来年历史,哪有十三岁的皇子入朝听政?既没有成年,又不
是储君亲王,他有什么资格学我听政?」
「如今居然还要去出使东瀛,这一趟回来,身上相当于镀了一成金,到时候指不定父皇怎么赏他。他一个没爵位没功绩的皇子,平日里过得比我这个太子还威风,老师,同是父皇的儿子,生母出身所带来的差距就这么大吗?」
听着李晋泽不甘地控诉,周民青叹息一声,宽慰道:「殿下,莫要这样想。你才是太子,正位东宫,朝野上下心之所向的继承人。二皇子受偏爱又如何,还不是事事居于殿下之后,可敢抢殿下在前头?」
「陛下乃圣明之君,纵有一时宠爱,也绝非没有底线,二皇子若一而再再而三地进行索要,陛下总有一天会厌烦的。至于生母……殿下,卫娘娘怀胎十月,拼死诞下您而去,已经是莫大的恩情了,殿下应当心存感念,休要比较怨怪。」
周民青为人传统,是嫡长制的坚定拥护者,李晋泽从出阁读书到接受储君教育,每一步都离不开他的努力。他教了李晋泽多年的学问,看着他一点点长大,心中颇感欣慰,早在心里将他当成了自家小辈,掏心掏肺未有藏私。
卫娘娘就是李晋泽的生母,李晋泽对她没多少印象,她死的时候只是个宫女,还是在他被立为太子之时,景丰帝才追封了位份,算是补上了个名分,一生可用凄惨无名来形容,若非生了个好儿子,怕是没有人会记得她。
听了周民青的话,李晋泽心中涌上愧疚,羞惭地低下头:「老师说的是,弟子受教了。」
周民青年龄大了,时常耳背眼花,走路也慢吞吞的。李晋泽很有耐心,一边搀扶着他,一边慢慢地往外走,看起来真如一对亲近的祖孙一般。
周民青拍拍李晋泽的手背,道:「殿下,你只管记住一件事,你是太子,朝野上下认可的储君。只要你不犯错,旁人就永远没有上位的机会,哪怕是陛下真想对你做什么,也要先过我们这帮老东西这关。」
这话顿时让李晋泽有了些许底气,他心头一松,面上露出笑:「幸好有老师,有您帮着我,我心里才觉得踏实。」
「臣老了,不中用了,陪不了您多久。」
周民青却是笑着摆摆手,走至宫门,他示意李晋泽停步不必再送,自顾自地转身离去,声音悠悠:「今后的路,还是要靠殿下您自己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