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证据就是污蔑!依照华庭学院的规矩,凡污蔑师长、同窗者,戒尺十五下。”
“我没有戒尺,只有拳头。”
说着,他拳头一沉,狠狠锤入书生腹部。
一声惨叫,刺穿天际!
只见那书生瞳孔放大,身体痛苦蜷缩起来,白眼乱翻。
现场众人皆条件反射捂住了自己的肚子,好似感同身受。
书院门外顿时乱成一团。
王姓书生瘫软在地,狼狈不堪。
李阳闻讯而来,身后跟着王举人。
李阳脸色阴沉地盯着众人道。
“全部回去闭门思过!”
“此乃学院重地,是读书作文的地方,不是市井流氓传谣斗殴之处!圣人治下,岂能如莽夫!”
“再有下次,严惩不贷!”
陈平连忙上前,将叶崇文迅速拉开。
何青选怒气冲冲赶到门口,他身后还跟了几个学生,看样子是刚才进去叫人来撑场子了。
王举人拦住他们,低声说道,“不必去了,自会有人处理。”
老师李阳虽然严词厉色,却分明是将此事轻轻放下,不愿横生枝节。
至于谣言他肯定亲自出面,想来之后学院中应当不会再有。
如今最让人担心的,还是叶崇文。
三人小院房内。
阳光寸寸侵入窗台,爬上整洁干净的书案,渐次落在一张苍白黯淡的脸上。
叶崇文默不作声,手中捏着一本蓝皮薄册,手指静静翻动。
过了许久,他才出声问道“你们都知道了?”
陈平从未见过叶崇文这番模样,知道他心中定难平静。
陈平沉默一下,上前坐在对面,“这些都是谣言,我等不信,又何必挂在嘴上?”
叶老的为人,县尊的抱负,他们怎会不清楚。
何青选怕他心生芥蒂,也安抚说“我已经请人去调查源头,相信很快就有结果的。”
房中再度安静下来。
叶崇文合上书,手掌按在书名之上,一声冷笑。
“爷爷是什么人,我比谁都清楚。”他盯着桌面,语带愠怒,已再不似从前那般活泼,“这些魑魅魍魉,也只敢在爷爷离去后造谣罢了。”
叶家家学渊源,叶崇文从前不愿思考官场之事,却不代表他不懂。
叶老年事已高,又身无要职,这么多年来都不曾染过多少风波。
何以今日众口铄金。
细想这些时日发生过的事情,就能品出几分微妙。
自那日在县衙中,有人阻止他们带叶老离开,便隐约就有几分不好的预感。
只是当时心里悲痛已极,实在无力多想。
如今回看,这一切都像被精心设计过的。
但仅凭他们三小童的力量,要想弄清事情的来龙去脉,只怕是很难。
陈平心中纵然郁愤不平,可面对现实也只能扼腕长叹。
“王大人与老师在世之时,这些魑魅魍魉便曾露出痕迹,如今趁火打劫来势汹汹,怕是早有准备。就是不知,究竟为何?”
“不过你也莫要太过担心,我相信清者自清。”
陈平目光一转,停在桌上。
那是一本《三字经》,幼儿启蒙所用,只是书皮上的字迹粗劣,像极了孩童所作。
陈平心下一动,语气柔和地问“为何不曾见你翻过这本书。”
“这是爷爷在我幼年所作,”话题陡转,叶崇文眸中掠过苦涩,“他的字端庄厚重,是我顽劣,偏要在书皮上落笔”
何青选心下一酸,“老师那么聪明,定然明白你的心意的。”
叶崇文沙哑一笑,“我能有什么心意?不过顽劣而已。”
“爷爷幼年教我算学,我静不下心来,就像个榆木疙瘩无法开窍……”
说到这里,他猛然一顿望向陈平,“你不一样。”
陈平微愣,不明白话题怎么突然转到了自己身上。
“爷爷对你的期望很大,”叶崇文继续说道,“你参加童子举,将来要考进士、入官场。”
“若是在书院之中留下打架斗殴的记录,于你不利。”
“不要辜负爷爷的期待,我我善诗文,可国朝重策论,诗文再好亦不得重用。”
他的话轻描淡写,却令陈平与何青选内心震撼。
叶崇文向来以善诗自得,如今却说出了“诗文再好,亦不得重用”之话。
如此灰心丧气,与他们所认识的那个至交好友,判若两人。
陈平对上那双眼睛,心里颇不是滋味。
他忽然发现,叶崇文好像瞬间长大了不少。
“清者自清,谣言的事情你们不必管了。”
或许是这数月的变故,让叶崇文心力交瘁。
他拿起书,敛下眸中情绪。
“读书吧。”
叶崇文的归来,让本处于风口浪尖上的书院,陷入另一种不可言说的被动。
三人曾是书院中的风云人物,如今身边并行的人却是寥寥无几。
幸而那谣言并没有证据,华庭书院虽然受到了些影响,可到底没有动摇根基,学生们也还是在照常上课。
时间就在这压抑的气氛中一日日的过去。
那王姓书生再也没有出现在三人的面前。
本以为事情就会这样逐渐过去。
谁知月底方过,一则消息再度打破平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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