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归兄弟呢?”
他二人就聊了这一会子的功夫,却是相见恨晚,已然是开始推心置腹以兄弟相称了。
“我?”望归低下头思索许久,举起手中的酒杯,对着他,“浪迹江湖,做个剑客吧。诚然,衍行兄的志向如此高远,我也不敢落后,若有机会,也去争个天下第一来当当。”
说的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少年不知天高,最是轻狂。
两人相视,都为自己有些孩子气的话语哈哈发笑。抬手,酒杯相撞,一声珰响,敬他们的锦绣前程。
此处也不止他们,他二人说完,这话题的矛头自然也就指向了剩下的人。子修与陆长风倒是相似,一文一武,一个想官拜宰相一个想做最年轻的骠骑将军。
安定喝了几杯,已然是有些飘飘然了,撑着蛮月的肩膀摇摇晃晃站起来,高举着手,“我也要浪迹江湖,走遍四海,看遍大好河山。”
蛮月扶住她的小臂,让她慢慢坐下来。安定勾住她的脖子,头靠在她肩上,嘟囔着:“你呢,阿蛮”
蛮月摇了摇头说道:“我不知道,我没想过这些。”
她很诚实,因为整个少年时期她都是在阴冷潮湿的湖水中度过,从不敢肖想以后。也没想过,有朝一日还能重见天日,偷得一段光阴。已经很满足了
若是非要一个答案的话。
她抬头看见树梢上层层叠叠的叶子,被轻风拨动又回到原地,仿佛一切从未发生,那阵风也未曾来过。
风是没有痕迹的。
不妨,做一阵风。
蛮月嘴角不自觉地扬起一个极小的弧度,很浅淡的笑,带着向往,“或许,会想做一阵风吧。”
一阵风,一片枯叶,或是溪流里的一尾游鱼,都好。
挣扎着释怀,却什么都放不下,她只是忽然觉得有点儿累了。
陆长风看向她,明明是在笑,却觉得她并不开心,为什么偏偏会想做一阵风呢?
安定有些热,整个人都坐立不安,用手背碰了碰自己的脸颊,触及一片滚烫,于是便嚷嚷着要去河边洗脸。
水流湍急,蛮月看她昏昏沉沉,怕她不留神跌进河里,慢悠悠地跟上她的步伐。安定站在岸边,蹲下身将手伸进水里,登时就被刺骨的寒意激得缩了回来,酒也吓醒了大半。
反应过来就急急地往蛮月身边靠,拍了拍自己的胸口,松了口气:“吓死我了,阿蛮你怎么也不拦着我点儿?”
蛮月被她的模样逗笑:“我就跟在你身后,时刻准备拦你呢,放心吧,会保护好你的。”
安定嗔怪道:“你还笑。”
她将脸转向一边,佯装生气,陡然瞧见有道巨大的黑影在河道中央翻涌,是什么怪鱼不成?她揉了揉眼睛,黑影几乎就要浮到河面上了,坚硬乌黑的鳞片包裹在流水之下,每一块估摸着都有拳头大小。安定讶异道:“那是什么——”
蛮月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心脏狠狠一跳。
隐藏在水下的东西,安定看不清,她却看得明明白白,蛇一般的长躯,生有四足,额上有独角,头两侧微凹的双眼潜藏在河水之中,如同两个红灯笼,正看着她们呢。
那是蛟龙!
下意识的,她抓住安定的手腕,张口喊道:“快走!”
安定不察被她猛得一拉,脚下一个踉跄,差点就要跪倒在地,连忙拽停她的脚步,“阿蛮等等——”
蛮月应声停下,回过头去查看那蛟龙的位置。河面水流都争先着往前走,裹挟着底下的沉沙,将河水都搅得浑浊,仿佛宣告着平静,从来如此。哪里还有什么蛟龙。
可她明明看见了。
蛟龙不见了踪影,即便暂且不提,蛮月怎么也做不到来时那般欢快了,面色微沉,语气十分严肃,劝着众人即刻回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