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ivid="tet_c">张芸儿将哭声收了。她抬起自己的婆娑泪眼向李仙蛾瞧了去,见她目光锐利,有种不怒自威的气势,一时心怯,竟然不敢多言。
莫云湘忙说:“我们还有时雨呢!时雨若是站在我们这边,咱们是三比三。况且曾枢密是朝廷大员,哪有将请进门儿的客轰出去的道理。”
曾布脸上一阵尴尬,忙是期期艾艾的说:“哎……是了,二姑娘没说错。荷露是玉如的知己,也该是我的知己,绝不能让大家这么仓促的出去。”
“哼!二女兄真是不知羞耻!”云溪骂了云湘一句,说:“曾枢密是看着大女兄和魏夫人的面子才收留咱们的,哪有你说话的份儿!”
莫云湘眼睛一瞪,正要回敬一句,但魏夫人却抢先说了:“诸位不要吵了。”
她走到大家的中间,微笑说道:“荷露说的有理,二姑娘说的有情。一个有理,一个有情,确实难以抉择。不如我们再重新商议一番。就算要走,也该有个妥善的安排,绝不能让三位姑娘和两位奶奶受苦。”
魏夫人这番话说得有礼有节,双方也才都没有争执。莫云湘狠狠的瞪了云溪一眼,和张芸儿悻悻然的转身走了。
这天晚上,莫云潇和魏夫人在花园中漫步,但闻鸟鸣啾啾,也凉风飒飒,颇为惬意。
“荷露,我真是该生你的气的。”魏夫人这样说着,坐在了凉亭边的石凳上。莫云潇却是一愣,同样坐了下来,问:“玉如这话却是如何说起。”
“你画功精湛,不让官家,填词作诗也把我比了下去。”魏夫人带着几分嗔怪的语气,说:“但你从来没有提起过,难道我从来都没有走到你的心里去过吗?”
莫云潇低头笑了笑,说:“玉如,我并非有意瞒你。只是我家……你也知道的,我虽是家里的长女,但我爹爹始终只让我学习如何做生意,并不许我画画。所以这些年来,只有隐忍,连你也瞒了。不过我希望你不要怪我,你该体谅我的难处才是。”
这番话说得情真意切,不禁让魏夫人感动。她轻轻握住了莫云潇微凉的手,说:“荷露,是我过于小人之心了。唉,不过说起你家来,也真是一言难尽。”
“今天你也看到了……”莫云潇苦笑摇头,不知不觉间已把这个茗楼莫家真的当成了自己的家。她说:“我们这几个姐妹、姨娘,都是各有各的心思。云湘她们想长久的赖在你家,这又怎么行?唉,都是爹爹没把她教好,让她如此的不顾羞耻。”
魏夫人沉吟道:“原也不能怪她。你们茗楼经此一劫,本是高枝上的仙桃骤然落在了泥潭里,任谁也受不了。云湘那母女俩,是怕出去了衣食无着。”
莫云潇点头,说:“所以我就更要出去了。我爹爹临终前嘱托我,要我把茗楼的牌子重新立起来。我不能不听命。而且,害我们家的人,我也要一一找他们算账!”
“荷露!”魏夫人颇为紧张的叫了她一声,带着忧虑的神色说:“不是我泼你冷水。你是民,那仇锋是官。他的背后还有开封府尹。开封府尹的背后便是宰执章惇。你如何斗得过他去?”
莫云潇眉头一皱,反问:“依玉如的意思,我的父仇不能报了?”
魏夫人有些狼狈,忙又说:“仇当然是要报的。只是我不想你铤而走险。”
“放心吧玉如。”她站起身来,望着花园中尚未盛开的花朵,说:“不过,我还想请玉如帮我一个忙。”
“什么?”魏夫人问。
莫云潇转过身来望着她,笑道:“我的侍女环儿不知被人牙子卖去了哪里,你能帮我找找吗?”
“这……”魏夫人略一迟疑,但见莫云潇一副坦荡的神情,心中豪气陡生,一拍桌子说:“好!就算是天涯海角,我也帮你把环儿找回来。”
“多谢你了,玉如。”莫云潇迎上来,紧紧握住她的手,说:“我要重振家业,环儿才是我最好的帮手。”
魏夫人笑道:“我还要再送你一样礼物。”她说着就将手上的一个玉镯取了下来,递给莫云潇说:“这个镯子是太后所赐,价值连城。你若拿去当了,至少可兑五百贯钱。那你重振家业可就有底气了。”
莫云潇却将手一推,说:“不可不可,玉如。你的好意我明白。只是,我定要凭自己才可。”
“凭自己?”魏夫人有些不解,问:“如何个凭法?”
莫云潇“噗嗤”一笑,说:“难道你忘了我还会写字画画的吗?我可以拿出去卖呀!只不过要费你点墨块,你不会心疼吧?”
魏夫人哈哈笑了起来,指着她说:“你倒是个精灵虫!不过,就算是一副好画,也抵不过一百贯钱,你要卖多少才足够开店呢?”
莫云潇胸有成竹的一笑,说:“你放心,我自有办法。”
第二天早上的寅末卯初,天也才蒙蒙亮,只有曾布坐着轿子去上朝了。魏夫人送走了丈夫,一边打着哈欠一边走过回廊,正要再去睡一觉,却发现莫云潇穿戴整齐,拿着一个卷轴正要出门。
魏夫人揉了揉眼睛,忙迎上去问:“荷露?你去哪里?”
莫云潇笑了笑,说:“去会一位老朋友。”
“老朋友?”魏夫人抬头望了望仍旧黑漆漆的天,说:“何须这样早?”
“不早不行,今天我可还有很多事要去办呢。玉如,你黑眼圈很重,快回去睡吧。”她说完笑了笑,便绕开魏夫人继续了。
同样睡眼惺忪的还有楚员外。自从他听说莫家被抄之后就没睡过一个好觉。若只是一个莫云潇的死活,他倒并不很关心,但他关心的是莫云潇和自己共同支持下的漕帮会不会受影响。
而若只是运河受了影响,于他而言倒也非太大的损失。但真正的大损失便是漕帮所做的一桩大生意,那就是“鬼樊楼”。
“鬼樊楼”是漕帮的人做的,但背后给予金钱支持的便是楚员外。因此他很怕,他怕因为莫家的被抄,而一连串的连锁反应。他怕城门失火,殃及池鱼的悲剧发生在自己身上,更怕莫云潇会把自己供出来,那可就是一个天大的麻烦。
这些日子,仇锋和章淳也不来他这里了。他想打探一些消息都不可得,因此也就更加焦虑。
这个时候,他正独自一人坐在观星楼上,眺望着这还未苏醒的东京城。
他看着看着困意袭来,梦境正要在眼前展开时,忽然一个仆从叫醒了他:“老爷,莫大姑娘来了!”
楚员外猛地一惊,忙问:“谁来了?”
“莫姑娘。”仆从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