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非还不知道有人盯上了她的妹妹。
不过,就算知道,也不会说啥。
老祖宗的思想可比后世人开放多了,尤其是对韩非这种真正的儒家子弟而言,窈窕淑女,君子好逑,这些都是写在书上的圣贤至理。
故此,只要是堂堂正正的追求,不耍什么小手段,不管成功与否都值得尊重,他也希望自己的妹妹能选择她喜欢也是喜欢她的人,毕竟,身处王室,能像这样自由的选择本就是一种幸运,更多的,还是身不由己的联姻。
联姻过去后,可是要看别人脸色的。
还要跟别的女人勾心斗角。
既然如此,何不活的开心一点?
人这一辈子,十年少小,十年老弱,也就剩下差不多五十年的时光,这五十年再分昼夜,能清醒的活着也就是二十五年,还要经受三灾六病,所以,又有什么比开心更重要呢?
不过,他与林朝辞也只是刚见面。
并无撮合的心思。
与林朝辞一样,他也觉的林朝辞是一个可以聊得来的朋友,虽不知林朝辞有什么身份背景,可是,如果看着身份背景决定交不交朋友,就算交到了,那些朋友真的能算朋友吗?
再说了。
就像现在这样。
边走边聊,边聊边喝。
不好吗?
等待了许久,韩非终于吃上了自己想吃的烤鱼,即便他手里这条烤鱼不是当初害他落水的那条,而是酒家因那二两银子多出来的零钱,受他所托,又烤了两条鱼当做找零钱了,可是,不管怎么说,他也终于满足心愿了。
林朝辞手里也有一条烤鱼。
是韩非请他的。
要不怎么说韩非是个妙人呢,花钱是一点也不心疼,请客倒是慷慨大方,颇有千金散尽还复来的风范,嗯,也有可能是债多不压身。
穿过树林。
再往前,就进了新郑周边。
“各国常年交战,致使生灵涂炭。”
“百姓缩衣节食供前线将士吃穿,而前线打仗,就必定会死人,区别只在于打了胜仗能少死一点,打了败仗会死的多一点,而前线将士一死,人一少,防线与攻势就会受到对应的影响,不管是名将还是庸将,他们在此时能做的只有一件事——请求后方提供兵源。”
“而后方一提供兵源。”
“耕地的年轻人必会减少。”
“这就相当于把压力给了百姓,尤其是那些在家中带孩子的妇女老人,甚至不仅如此,她们还要承受家中丈夫、儿子或父亲随时有可能在前线死亡的结果,如此往复便会灭家。”
“她们会成为流民。”
“成为某些府邸中的仆人。”
“甚至连人都不是。”
“国力也会越来越弱,只要打不破这个恶性循环,再强大的国家都能被这种内耗搞完蛋。”
路过新郑周边的一个小村庄时。
人烟稀少,灰败破旧。
从村庄中走过,入目所见,只能见到两个小孩,一男一女,光着脚,踩在干裂的泥土上,其中的那名小男孩从土里捡起一枚干瘪的豆子,犹豫了一下,递给了那名比他高一个头的小女孩,却被小女孩恋恋不舍的拒绝,最后,开心的放入嘴里,似乎那一枚小小的豆子就能填饱肚子一样,让人看的心酸不已。
韩非也是一样。
这是他的国。
这是他的家。
策马从这两个孩子身边走过时,这两个孩子的第一反应竟不是上来乞讨,而是恐惧的抱在一起,似乎怕他这个坏人把他们抓走一样。
因为在这个时代,能骑马的本就不是一般人。
不过,就算心中再痛,韩非脸上的笑容却从未变过,要说有什么不同,一定是眼中的光芒更加璀璨了,叹了口气,看看手中的烤鱼,翻身下马,走到这两个瑟瑟发抖的小孩面前,拉住小男孩的手,把自己手里的烤鱼放在了对方手里,并把对方黑漆漆的小手合上,确保这个小男孩能抓住竹签,最后才翻身上马,扭开酒壶,喝了口酒,示意林朝辞走。
不过,林朝辞却也没走。
在韩非停下脚步时。
也叫停住了胯下的小黑。
目视韩非送完烤鱼,才在韩非突然垮下来的表情中,说出了这番话,望着远处繁华的新郑,接道:“真是朱门酒肉凑,路有冻死骨!”
“所以才更需要法!”
“不仅仅在于止恶。”
“更在于制定人心中的规矩。”
“让他们知道什么是对的,什么又是错的,对的有什么奖励,错的有什么惩罚,方能建立人间乐土,虽然我知道,人间乐土绝不仅仅是有法就能存在的,它还需要更多东西填充进去,可是,法是底线,也是一切的基础。”
韩非笑了笑。
话锋一转。
看着林朝辞一甩手,刚好插到那个小女孩身前地面上的烤鱼,嬉皮笑脸:“没想到你也会心生不忍,看来是我看走眼了,我本以为你是那种不关我事高高挂起的人,失敬失敬……”
“别扯这些没用的。”
“我只是吃不了。”
“而浪费食物又是可耻的。”
“就这样。”
林朝辞摇摇头,矢口否认。
尽管在韩非看来,这就是面冷心热。
一夹马腹,跟上韩非的同时。
话锋一转,问题稍显尖锐:“连新郑城外的老百姓都是这副模样,十室九空,荒无人烟,韩非,你觉的依靠伱的法,真可以拯救如今的韩国,改变或颠覆秦一统天下的格局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