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撞了上去,苏洪海已经失去了意识,他在彻底昏迷前的最后一个念头,还在想着自己死之后苏悦该怎么办,对策局会不会遵守约定。
他倒在了血泊当中,哪怕只是就这么躺着,他也会因为失血过多和大脑受损而死去。
但阿提斯特迈步走了过来,踩在没有被鲜血沾染的地面上,伸手拍了拍苏洪海的脸颊,接连拍了几次,才让他重新恢复一些意识。
“来,把这个吃了,能让你保持清醒。”
说着,阿提斯特没管苏洪海有没有什么反应,强行把一颗小药丸塞进了他的食道当中。
随之而来的是苏洪海身的一阵抽搐,这是加大剂量的浓缩醒神药剂,当然,事后的副作用也极大,不过好消息是,他不用再体会一次这种副作用了。
“不是说了吗?你要撞死在墙上,还没死呢,怎么能昏过去呢?”
“你你是个恶魔”
苏洪海面容扭曲,抽搐着在血泊中挤出断断续续地语句,他的意识变得异常清醒,力量也有所增加,同时还有身的剧痛,而且是成倍的剧痛,但这种痛只会让他越来越清醒。
“不,我只是一个艺术家。”阿提斯特露出一个微笑,然后指了指自己的画架提醒道:“请抓紧时间,观众们,可都还看着呢。”
苏洪海勉强抬起头来,这时候才注意到画架上镶嵌着一个纹章装饰,其中藏着一个摄像头。
阿提斯特回到了自己的画架后面,他将带血的手指抹在了画布之上,这是最真实的颜色。此时的《命运》已经再一次重复起那段经典的旋律。
“继续。”
一次。
又一次。
再一次。
发福的中年人已经面目非,跪倒在了墙底,那低垂破碎的头颅只要轻轻一掰,就能和脊柱分离,整个人看起来就像是一个正在忏悔的信徒。
他死了。
阿提斯特的画作也完成了。
这是一份抽象的油画,勉强看得出来的人形在利爪形状的黑雾之中被扭曲成一个奇怪的形状,看起来就像跪倒在地,又像是被四分五裂,那人形的脸上灰色、血色、黑色、蓝色混杂成了一坨,让人看不懂想表达的意义。
看着自己的画作,阿提斯特赞叹一声,似乎是又完成了什么伟大的作品。
他按停依旧在播放的音乐,来到苏洪海的尸体身后,转身对着画架上的摄像头鞠了一个完美的谢幕礼,仿佛在享受热烈的掌声。
“啪啪啪”
确实有人在鼓掌,那是在几千公里之外的环海洲内,寸头军火商弗兰克正在大力鼓掌,看起来特别享受这出盛宴。
“爱德华,我就喜欢阿提斯特的这种杀人艺术,实在是太棒了,这才是最纯粹的艺术。你看看,苏洪海最后倒下去的姿势,简直不要太美妙!”
弗兰克转头对着身边的金发爱德华兴奋地说道,但贵族仪态的爱德华完和他这个粗汉不一样,完面无表情,只是并不介意时不时抿一口手上如血般鲜红的特调红酒。
“浪费时间,要是用我的实验药,那他还能死得更惨。”
药商安德还是一脸的阴沉,这种场景还提不起他的兴致。
虽然其他地方还空着几个座位,但显然只有他们三人能一直观看到最后。
“安德,这你就不懂了,要的不是死得有多惨,要的是那种美妙的绝望感。”
弗兰克把头转向了安德,但对方显然不想跟他废话,二话不说就起身走人。
“唉,这家伙还是这样讨厌,你说是吧?爱德华。”
可爱德华也不怎么待见他,放下手中的红酒,他就淡淡地回了一句:“无所谓,记得东洲有一句话,叫什么天凉了,该让谁家破人亡了。”
——
东洲所有网络平台,在今天晚上只会议论一件事情,那个横跨房地产、金融、高科技的苏氏集团实控人苏洪海畏罪自杀。
随后,一系列苏氏集团的黑料被无情披露出来。
贪污、转移财产、欺诈消费者、套皮公司欺骗银行、伪造财报
苏氏集团看起来就像犯了几乎一切可以犯的罪恶,在一个晚上成为了网络上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
所有网民都难以想象,原来那个曾经能做到东洲市值第二的企业,居然是一只只会吸血的恶兽。
但更严重的是在一夜之中崩盘的商业体系,上下游的企业疯狂向苏氏集团催账,甚至在苏氏集团内部还发生了员工哄抢公司财物来抵工资的情况,因为有内部财务人员爆料,这个在前一天看起来还外表光鲜的企业,账面上已经没有一分现金。
苏悦居然也是通过网络知道了自己父亲的死亡消息,或者说,整个官方体系的消息流通速度,还不如外界的爆料。
刘艾甚至亲自来安慰她,生怕这位刚刚加入对策局的女孩会做出什么不理智举动。
但谁料,这个倔强的女孩只是红了眼睛,她忍着眼泪问道:“我父亲,真的是自杀的吗?”
刘艾的喉头哽住了一下,她刚刚不久前也通过安局得到了一些内部资料,粗略地看了一眼那个场景影像。但她不可能把真实的情况透露给这个女孩,因为那太过绝望。
她只能斟酌着语言,轻轻回道:“是,但有可能不是自愿的。”
苏悦抬头看着天花板,逼自己收住情绪,认真地说道:“我爸倒了,但我们家的责任推不掉,我们家的罪会由我去赎。刘姐姐,可以帮我联系我的秘书,然后给我准备一场发布会吗?”
——
一个寂静的公园当中,阿提斯特坐在长椅之上,也在浏览着网络里的信息,他看着各种针对苏洪海的污言秽语,脑海中不禁又产生了些新的灵感。
“这次合作同样愉快,你觉得呢?或者说你们觉得呢?”
阿提斯特轻声说道,但四下无人,没有任何回应,只有风在掠过树丛林影之时,会响起沙沙的响声。
“何必那么冷淡,我们不是还有一次合作吗?”
树影之中依旧安静。
“行吧,我们就按各自的想法行动,反正最后的目的地应该是一样的。”
话音过后,他就感受不到那个似乎藏在暗影中的气息,不过这也没什么影响,毕竟他们也都独行惯了。
他心念一动,没有任何外置神经设备的他,依旧在眼前出现了一个虚拟的记事界面。
这是他还剩下的任务,轻轻划掉“为苏洪海作一幅画”的任务之后,便还剩下最后两个,一个是“在东洲的洞天底下开一场音乐会”,另一个则是“让那个男人看到世界的绝望”。
阿提斯特从胸口拿出了一张小心保管的照片,那是一个纯白色调的娴静少女,正微微笑着看向前方。
“噢,爱丽丝大人,为了您,我愿意做任何事!”
他仅仅是看了一眼,就补充满了所需要的精神灵感,不敢再过多亵渎,庄重地把照片放回自己胸口的口袋,然后虔诚地将其捂住。
那同时也是他心脏的位置。
感受着心脏的律动,他看起来就像是在向神明祈祷的信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