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念纯说话,不仅扎她心,还扎她肺管子。
……
说了一会儿话,梅念纯终于把心头的闷气消散,然后心满意足告辞,哼着小曲离开了。
但是柳若嫄情况很不好,被气得心肝直疼。
“这梅郡主拿大小姐当出气筒了,真不把自己当外人。”屏香郁闷说道。
“走,陪我出去散散心。”柳若嫄深呼吸一口气。
她再不出去走走,一下午没让梅念纯气死,也得被闷气活活憋死。
静王府离崔府不远,两人没乘马车,步行去崔府探望崔翩然。
柳若嫄事先准备了一些名贵的燕窝鹿茸,崔翩然刚流产不久,拿些补品给她养一养身子。
到了崔府,崔翩然正在房间里歇着,听说柳若嫄过来看她,立马命人请她们进来。
柳若嫄和屏香拎着补品进屋,见屋内熏着一炉甜香,崔翩然半躺在床上。
床边坐着一个青年,正端着小碗喂她喝汤。
“在下吴唯源,是翩然的表哥,未能亲迎贵客,请静王妃恕罪。”青年见柳若嫄进来,连忙放下汤碗,起身行礼。
柳若嫄眉头一挑,打量眼前这个青年。
他二十七八岁年纪,头戴文士的方巾,身高体壮,薄唇阔鼻,一张国字方脸上带着和煦的笑容,但一双眸子却显得异常敏锐而阴沉,是个心思很深的人。
“这是我大表哥,我姨夫的外甥。”崔翩然见柳若嫄来了,顿觉欣喜,连忙坐起来介绍道。
“翩然你小心身子,躺下休息别乱动,静王妃不是外人,你们留在闺房说话,我去厨房再给你熬一副药。”吴唯源十分关心地望着崔翩然,一双眼眸中透出几分深情。
崔翩然脸色有些微红,讪讪低头,“多谢大表哥……”
吴唯源伸手帮她盖被子,动作很是亲密,“把被子盖好,不能透风着凉,翩然听话,别耍小孩子脾气。”
他声音温和低沉,仿佛耳边的喃语一般,空气中都透着暧昧。
柳若嫄看见这一幕,不由得眉头拧紧,清冷的眸子中闪过一抹排斥的神色。
不知为什么,她觉得这个大表哥极力在崔翩然面前表现成熟稳重,充满男人味。
他温声细语的模样,让柳若嫄感觉太熟悉,忍不住就想到云其祯。
同样深情款款的眼神,温情脉脉的关怀,甜言蜜语的言辞……
而这一副深情模样的背后,却是斯文败类心思深重的种种算计。
总之,初见这位大表哥,柳若嫄对他的印象不太好。
大表哥离开后,三个女人留在闺房聊天。
崔翩然身体还没养好,一张尖脸上透出几分苍白,显得有些消瘦虚弱。
“若嫄,上次你从水里救我,我还没来得及谢你,倒让你来探望我。”崔翩然接过她送的补品,眼中透出几分感激和惭愧。
柳若嫄怕她想起战楚尘的事难过,连忙岔开话题,关心地问了一下她的身体情况,然后谈起她的大表哥。
“是远亲家的表哥?以前没听你提过。”
崔翩然苍白的脸庞上透出一抹红晕,“他开了一家药铺,懂一些调养的药理,知道我身体不好,每天来府里帮我熬药。”
说起她的大表哥,崔翩然的话匣子就打开了。
柳若嫄见她似乎对大表哥十分依赖信任,因此也不打断她,听她一直说下去。
大表哥吴唯源今年二十七,家里有一妻一妾和两个儿子,在京城开了一家药铺,生意还算红火。
因为是崔府的远方亲戚,吴唯源跟崔翩然以前只见过几次,来往并不多。
前一阵崔翩然怀孕,去药铺找吴唯源开安胎药,他这才有机会频繁出入崔府。
上个月他妻子重病身亡,吴唯源伤心欲绝,索性搬到崔府住一阵,既可以帮崔翩然调理身子,也免得在家里对景伤情。
“跟战楚尘断绝关系后,我心如死灰,要不是大表哥每天宽慰我,我都不知道怎么活下去。”崔翩然感伤说道。
“翩然,你不会想嫁给这个大表哥吧?”柳若嫄忍不住问道。
崔翩然微微抿一下嘴唇,眸光中透出几分纠结神色,“昨天他跟我说……如果找不到合适的人,就嫁给他,他喜欢我很久了。”
听了这话,柳若嫄的本能反应,觉得一阵反胃。
大表哥刚死了老婆,就想趁虚而入拿下崔翩然?
他这迫不及待的举动,太让人恶心了吧。
半晌,崔翩然幽声说道:“大表哥让我很有安全感,我觉得……他至少比战楚尘强一些。”
战楚尘因欠赌债被卖进勾栏院,这件事已经传遍京城,不仅战丞相府丢脸,崔府也觉得没面子。
崔翩然更是懊悔不已,如果不是当年的一个执念,她非要嫁给战楚尘,崔府也不会被拖累至此。
柳若嫄也听说战楚尘的事,但崔翩然再嫁的男人,不能以人渣为标准。
“你表哥比你大十岁,娶过老婆,有一个小妾和两个儿子,你是崔府大小姐,嫁给他当续弦,给他两个儿子当后娘?这是疯了吗?”柳若嫄急声提醒她道。
战楚尘不是好东西,但这个吴唯源也强不到哪去。
“虽然他有小妾和孩子,但我觉得人品没问题……”崔翩然连忙替大表哥辩解道。
“翩然,嫁男人不是找爹,你想要安全感,你父亲崔大人给你这么大的家业,足以养你一辈子。”柳若嫄苦口婆心地劝她。
即便不再嫁人,崔翩然也可以舒舒服服地过一生。
“若嫄,我没有你坚强,也没有你那么大本事,我想找个男人,让我有安全感,一辈子可以倚靠他……只是我现在的情况,也不能挑到更好的。”崔翩然低头,双手抚摸着小腹。
她的意思很阴显,已经嫁过一次,还流过产,不可能找到条件好的男人娶她。
吴唯源肯要她,她已经感激涕零了。
柳若嫄觉得一阵眩晕,心头五味杂陈,直堵得慌。
记得第一次见到崔翩然时,她浑身傲然洒脱的豪门大小姐气派,眼神中都闪着绚烂的光芒。
可这才过了多久,崔翩然就变得柔弱不堪,浑身光芒消失不说,还像个低声下气的小媳妇,满脸羞愧,眼眸中透出委曲求全的神情。
都是贱男人害的!
柳若嫄没法再劝她什么,只得转移话题,跟她聊一些别的。
见崔翩然兴趣缺缺,有点疲惫的感觉,她跟屏香起身告辞,改天有空再来看她。
两人刚离开屋子,就碰到吴唯源熬完药,正给崔翩然端过来。
“静王妃不再坐坐?我忙着给翩然煎药,顾不上招呼贵客,还请静王妃见谅。”吴唯源一脸笑容,语气温和有礼貌。
柳若嫄不动声色,脸上露出一个得体的微笑,“大表哥这么细心照顾翩然,我们也就放心了。”
“那我进去给翩然送药了,这药得趁热喝,凉了不行。静王妃慢走,以后常来。”吴唯源说完,把药端进屋去。
转头的一刻,他脸上的笑容消失,眸中透出一道阴邪暗沉的光芒。
柳若嫄离开崔府,一路上觉得心慌。
“屏香,你觉得那个吴唯源,像刚死老婆的男人吗?”她站住脚,转头问道。
不知为什么,她直觉吴唯源身上隐藏了一些东西。
说不清,道不阴,透着致命的危险。
“确实挺奇怪,他老婆上个月刚死,就对别的女人关心备至,端茶倒水喂药,竟然还说伤心欲绝?他哪儿伤心了,一点没看出来伤心。”屏香撇嘴说道。
“去查查那个吴唯源,查清楚他老婆怎么死的。”柳若嫄冷声说道,一双眸子透出清冷的寒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