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极宫。
烛火飘摇。
窗外,前些日子的大雪还未化尽,故而格外寒冷。
屋内
雪妃一如温柔的妻子,正小心地侍奉着相公。
“这汤里,妾身加了些牛肉,想来冬日里吃些滋补的肉,对殿下的身体也好。”
“殿下是读书人,本就疲惫,还要读书,自然要多温补,尤其到了这冬天,更是如此”
雪妃一勺一勺地喂着夏阎。
夏阎也不客气,张口一口一口地吃着。
汤里没毒,而且味道还不错,比之御厨的匠气,还多了几分新意。
毕竟是江湖上横空出世的小杀神,这刀功自然也是不错的。
能吃出来,这每一刀都是花了功夫的,在切下的时候用刀身上附着的真气将牛肉内里的纹理给震碎了,所以炖煮后这牛肉显得格外软香。
雪妃看到夏阎将汤全部喝完,媚眼里更添几分柔意。
忽地,她吃吃地笑了起来,笑的上气不接下气。
不待夏阎发问,她就自顾自地道:“那司马韦真是个自以为是的蠢货。
他觉得妾身一定会报仇,觉得殿下一定会给妾身下毒
可他却不知道,殿下并非常人,根本没给妾身下毒;他更不知道,妾身也没想报仇”
她声音越来越柔,身若无骨地压贴在夏阎背嵴,双手放在了他肩上,轻轻地为他揉捏起来。
“殿下愿意这么相信妾身,真让妾身受宠若惊不过为什么呢?”
她自顾自地说着。
良久,却又道:“不明白,猜不到,不猜啦。”
“良禽择木而栖,今后妾身就想栖在殿下身侧,睡在殿下枕边
人家可是和殿下拜过堂的妃子
那一晚没做完的事,妾身可是很想和殿下再做一遍呢。
这一次不为生孩子,只是因为妾身想了,想被殿下凶,越凶越好嘻嘻嘻”
她如同一条软软的美女蛇,柔荑娇躯缓缓地缠着夏阎。
夏阎懂了。
这位小杀神是个疯批。
两人什么感情基础都没有,甚至可以说还有血海深仇,可现在小杀神的态度却和现在两人之间的状态完全不存在逻辑关系。
按照他原本的想法,
小杀神要么就是专注武道,扮演好他的属下;
要么就是低调隐忍,伺机报仇。
无论哪个,他都不在乎。
可是,这小杀神不知怎么就突然兴奋了起来。
至于为何兴奋,夏阎不知道。
可能是“斯德哥尔摩综合征”,可能是“有强烈的受虐倾向”,可能是“为了变强,不择手段”,可能是“看到了这位储君拥有潜力而准备进行投机行为”,可能是“性格缺陷,存在未知的变态倾向”,也可能是其他要素
其实回头想想也对,哪个正常女子会在新婚之夜直接给相公下村药?而且还是在皇宫里。这得冒多大风险?
又有哪个女子十七岁能够成就天阶,还在外闯荡那许久,同时
“你在外面有势力么?”夏阎突然问。
林仇嘻嘻笑道:“有呀,不过和林家没关系,是妾身在江湖上捣鼓的小玩具,
今后妾身是殿下的人,那些小玩具自然也都是殿下的。
只不过,殿下是个读书人,还是不要见那些染满污血的小玩具了,省得坏了心情。”
夏阎大概明白了。
那什么傀儡师,邪兽师怕不是真的被雪妃收罗起来了。
而“小玩具”这种措辞,更是证明了林仇是个疯批。
夏阎揉了揉眉心,然后平静地问:“那你准备怎么做?”
雪妃手臂轻舒,摸索到裙下。
夏阎视线瞥过去,雪妃骤然抬手,缓缓将长裙往上拉起,可是未曾拉到尽头,便是纤长手指一牵一挑,从大腿侧边带出一个卷轴,飞握在手里,继而放到了桉几上。
看到夏阎目光没在她裙子处多看两眼,雪妃也不生气,反倒是越发开心。
殿下,果然是个有书生傲骨和傲气的年轻人,她这般骨子里的妖女,就喜欢挑逗这般正经的读书人,就好像狐狸精总喜欢勾引小书生,那是一种性情的反衬。
夏阎问:“这是什么?”
雪妃身形一绕,柔弱无骨般地穿过夏阎的胳膊,坐到了他的大腿窝里,然后正经道:“关系。
和司马韦有关系的人,我已经理了个大概的名录
不过看起来背后隐藏了很深的东西。”
夏阎道:“下去。”
他这般若是被白素璃看到了,那小白会伤心死。
雪妃臀部一滑,便是又起身了,然后装作什么事都没发生般,继续正经地指着图轴上的关系。
夏阎清晰地看到,那二皇子司马韦是一直窝藏在城南屠家的,这一点自然整个屠家都知情。
除此之外,司马韦还有两条主要关系线,一条关系线通向了北莽的鬼方氏族,还有一条关系线通往了一个未知的大势力。
夏阎没问“你是从哪儿知道的”,而是问:“消息可信吗?”
雪妃道:“写在这儿的都可信”
夏阎双手交叠,看着这关系图思考起来。
二皇子司马韦的事,他听白素璃说过。
这是一个兵道武道的天才,只是在一次北伐北莽的交锋里失踪,后确认战死。
为什么能活着回来,也许和他与鬼方氏族存在关系可以看出
要么,他成了异族的阶下囚,开始为异族办事;要么,则是和异族达成了个某种协议。
屠家和林家不同,林家有老祖,屠家却没有,所以屠家不可能为了一个“异族的阶下囚”而铤而走险,所以更可能是司马韦和异族达成了协议。
那么,司马韦的谈判资本在何处?
为什么异族愿意和他谈判?
而就在这时,雪妃轻声道:“郎君不若将计就计,暂时躲起来,而妾身取一颗假人头再去见那司马韦,然后直接将他杀死。
一个人有再多秘密,只要他死了,那这些秘密就都没有威胁了。”
夏阎摇摇头。
雪妃有些发愣,“为什么?郎君不担心这么一个大威胁么?现在趁着他还没反应过来,趁他病要他命!”
夏阎道:“为我探查信息即可,不必赴险。”
雪妃神色愕然,旋即道:“我明白了,郎君是担心我的安危?
可是可是郎君,妾身的价值不就在此处呢?
郎君之所以收了妾身,不就是要妾身去做这些黑暗里的活儿么?”
夏阎自然不会说“因为你太慢了”“因为你从皇宫在赶去城南要太长时间”,于是他澹澹道了声:“孤自有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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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马韦他自然要杀的。
而且要立刻杀,所以他决定亲自去一次。
雪妃看着他的模样,愕然神色褪去,恭声应了句:“是,殿下。”
说罢,夏阎起了身,往后绕转到屏风之后。
屏风后,这墙壁上正悬挂着一张巨大的地图,旁边还有爬高的椅子,以供去看地图的高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