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极宫里,夏阎倾听着小李学正的讲解。
他的心思也扩散开了
每一个逝境,都是一个监狱?
用这么一个恐怖的时空监狱去困住白娘子,这让他有种“不至于”的感觉。
若白娘子真是他印象里的那个白娘子,那么,毫不客气地说一句,她完全不够资格进入这样的监狱。
用一个封闭的世界,一个隔离的时空去囚禁她,简直是杀鸡用牛刀。
若是那个大能可以这么做,直接灭了白娘子,不是更直接么?
也许囚禁白娘子只是个幌子,那个世界还藏着更可怕的人。
这个念头才冒出来,夏阎就直接问道:“老师,一个逝境里会不会存在好几个前世大能。”
小李学正思索了会儿,摇摇头道:“根据金石学那边的探索,似乎所有逝境都只会有一位前世大能存在就好像一个囚笼只会去关押一个人。”
是么?
夏阎姑且否认了这可能。
那么,若这监狱论是真的,那就说,在他印象里的“类似水漫金山寺”后,发生了更多的匪夷所思的事,而致使白娘子成为了一个极其恐怖的存在,然后为了封印她,这才将她打回了她最弱的那个时候。
而这一次又一次的关押,或许和如今这人族的末世存在关联。
“对了,老师,白大宗师曾经说过,那位名叫威灵的鬼方氏族宗师最后是在濒死之时,用棺材逃离皇宫的,他用棺材是逃入了逝境吗?
可既然逝境是固定地点的,他又怎么可能随意打开棺材,随意逃离呢?”
夏阎决定再问点关于“里世界”的事,毕竟他那“兽皮袋”的实验迟迟没什么结果
他这么一问,旁边的白素璃就有点发懵。
她好像没和殿下说过这事吧?
呵
好吧,殿下说她说过,那她就说过吧。
小李学正迟疑了下。
这种事告诉一个寿元也许不会很长的储君,并不是件明智的事,这只会让储君对这个世界更加绝望,从而影响到在位时的执政。
若是脆弱一些的储君,说不定分分钟自暴自弃,从此酒色荒唐,极乐一世。
然而,白大宗师却夫唱妇随道:“小李学正,我也想知道。”
小李学正看了看两人,吐了口气,道:“白大宗师,你对殿下还真是好。”
她欲言又止,想了想还是道:“那位鬼方宗师逃入了灰河。”
“灰河?”
“对灰河,是我们对更深一层世界的称呼。
而所有理论和猜测,都支持一个观点。
那就是,我们的灰雾是从灰河而来。
至于灰河之中,那里存在着各种匪夷所思的生命
一切生命好像被分割成了各种零件,然后又开始胡乱地组装,从而成了诡物。
殿下去过城外,相信见过城外那些诡兽
灰河和那里差不多。
但不同的是,人们在灰雾里还能逃命,可去了灰河,那就逃不了。
灰河的流水会把他们拆解,从而胡乱地拼凑出新的诡物,继而浮出河面,将这些新的诡物丢到灰雾中去分”
夏阎略作思索,大概明白了。
灰河,就是灰雾之中诡物的源头。
那些乱七八糟的诡物,大多都是在灰河里拼凑出来的
不过事情肯定没这么简单,无论是他之前在皇宫感到了的恐怖,还有那位黑镜大巫从里世界逃出的模样,以及兽皮袋的红光都证明了这点。
他想了想又道:“老师,白大宗师曾经说,她在野外时无意间遇到了一个诡异的古坟,那古坟竟在灰雾里骤然撑出一个更加深沉的区域
那古坟,也是从灰河里生出的么?
因为其力量过于强大,所以从灰河里突破壁障,来到了灰雾。”
这个世界太神秘,他想多了解一下“女丑之尸”的来历,还有在云露山后遇到的神秘白鼠。
白素璃:??????
又是我说的?
不过,她肯定不会表现出来,而是夫唱妇随地微微点头,一双美目里露出迷惑和期待得到答桉之色。
小李学正有些无语地看了一眼白大宗师,神色里写满了“你咋什么都和储君说”。
她见多识广,自然知道不少事。
此时,无奈道:“灰雾里是存在这样一些地方,不过大多极其危险。可以料想的是,这些地方确如殿下所说,是从灰河里生出来的。可究竟是不是如此,却没有人能够去验证。”
夏阎追问道:“那逝境是不是也在灰河中?”
小李学正摇摇头:“没有人知道”
说罢,她又道:“好了,白儿,你该去练字了
切记,不可急躁,不可多思这些遥不可及之事而乱了心神。
你需得专注,因你走的并不是循序渐进之路,而是一朝顿悟的路。
只要能够领悟出字中神髓,你就能一步踏入‘成一家之言’的境界。”
夏阎点点头,起身对小李学正行礼,然后去到皇极宫侧边的书桌前,研墨纸笔,准备练字。过去,他对练字不以为然,但这一次在逝境里见识了“字符”后,自然也想好好练一番,如此若再入逝境也不至于那般被动。
“白宗师,请留步。”
就在白素璃要跟过去时,小李学正忽地出言喊住她。
白素璃停了停脚步,道:“小李学正有何赐教?”
李老师道:“殿下在练字,便让他练吧,我们到屋外走走我有话要和你说。”
白素璃看了眼书桌方向的储君,又收回视线,道:“好。”
片刻后
两女站到屋檐下。
屋外,飘着大雪。
大雪好似白色洋流,在皇宫千宫万殿间流淌。
李老师一身书香气,好似墨宝里开出的花。
白素璃则是只会让殿下看到她的妩媚风情,在外人面前依是那般的不沾烟火气,狐媚眼里好似藏着冰雪,无情,冰冷,生人勿近。
“白宗师,爱着殿下,是么?”李老师忽地开口。
白素璃坦然道:“是。”
李老师道:“白宗师姑且收收这心思,我不是想棒打鸳鸯,尤其是白儿还是我的学生,是我的主君,我自然希望他好。只不过
大宗师寿元破千,若真正爱上一个寿元寥寥数十年的人,那心魔必生。
在经过最初的爱意后,你会陷入折磨,想着那个人只剩下数十年寿元了,怎么才能为他延寿。
而在那个人离去后,你又会深深地思念着他。
一前一后,心魔便是永世。
白宗师,你是十七岁的大宗师,还有着前世遗物某种程度上,你比殿下还要重要许多。”
白素璃澹澹道:“我的事,不用人管。”
李老师也不再多言,只是她挺好奇的,自家那弟子居然能让一个大宗师如此地死心塌地?
两女说着的时候,夏阎依然纸笔,沾墨,却不急着落笔
他侧头看着窗外的大雪。
思绪飘回了临安逝境的那七年
那七年里,他是个书生,平日里做的最多的事也就是写字。
可是那时候的他看似在练字,其实却是被困着,无法破局。
彼此彼刻,恰如此时此刻。
皆是被困着,破不开局,获不得自在
风过,丝丝寒意透窗而入,吹动宣纸一脚微微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