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在门口哭完之后的徐麒走到这里的时候,他尚未止住的泪水又流了下来,嚎啕道:“我徐麒和这些贼人不共戴天!”
他踉跄着上前,缓缓蹲下,用手抚过躺在地上的尸体。
“啊——”
突然,毫无征兆的,徐麒猛地站了起来,大声朝着天喊了出来。
周侯灿二人被这突如其来的喊声吓住了,连忙拉住徐麒,忧心忡忡地提醒他道:“徐佥事,贼人可能还没走,这样有点……”
“怎了?我徐麒堂堂大明镇海卫指挥佥事,难道还要怕那区区贼人吗?”徐麒这时已经有些不管不顾了,“镇海卫,镇守海疆是也,现在却沦落到连这点海贼就能踩在我们头上的地步了!”
“耻辱啊,耻辱!”
“岛上还有船吗?”徐麒扭头看向邓林,眼睛瞪得发红。
“没……没有了,”邓林指了指一处地方,“那里之前是船坞,现在被烧没了,船肯定就没了。”
徐麒听完,便往一处房舍走去了,什么也没说,似乎早已知道会是这个结果一样。
周侯灿二人就这样站着看着徐麒进屋,看着他须臾之后便拿上一个残缺了一半的棍子出来。
二人面面相觑,不知道徐麒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徐麒走到空地中间,拿着棍子往地上捅,渐渐地便捅出了一个小孔。
周侯灿渐渐明白了徐麒的意图,拉着邓林进了房子,也找了根木棍拿上挖地。
这时太阳已经沉入了地平线下,只剩海面余下的微微暗光映照着岛上忽高忽低的三个身影。
当澎湖岛重新被阳光笼罩的时候,徐麒正神色肃重地朝着坑里的镇海卫士卒致以最后的敬意。
“徐兄,这些将士生于斯,归于斯,节哀吧。”周侯灿站在一旁,对徐麒做着苍白无力的安慰。
这是他们自昨夜以来听到的的第一句话。
“周主簿,”徐麒再开口时,声音竟有些沙哑,“我有时候真的恨自己,恨自己无能,恨自己懦弱,甚至恨我爹为什么在我成年不久就死了。这些士卒被杀的时候,我作为他们的上司,镇海卫的指挥佥事,我……”
“我求你给他们作个传,这样的话,他们就不会被镇海卫忘记了。多年以后,如果有人翻开文书,便会记起这二十六名镇海卫的士卒。”
周侯灿连忙应下,好像慢一点这个活就会从他面前消失一样。
他现在陷入到了莫名的纠结之中。
一方面,他很清楚自己跟这些守岛士卒的死完没有关系;但另一方面,他也知道,如果不是他来了这里,徐麒便也不会为了保护他而龟缩在那个洞里了。
这种完矛盾的心理让周侯灿安慰徐麒的时候有些无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