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况周侯灿连第一佐贰官都算不上,因为主簿已经沦落成县衙的三号人物了。
“刘老哥,看开点,你好歹是个县丞不是?我只是个小小主簿,岂不是比你更惨?”
“我们都大差不差,就不必五十步笑百步了,”刘瓒喝了口水,“我也没比你好到哪儿去。”
“不过像我们这样还是有好处的。”刘瓒这话又让周侯灿好奇起来。
周侯灿现在对刘瓒的好感倍增,他恨不得把他想问的问题都向刘瓒问出来。
但这显然是不可能的。
“啥好处?”周侯灿又掏出一张蒸饼给刘瓒,后者在一番推让后还是接过吃了起来。
有句话叫“吃人嘴软,拿人手短”,刘瓒在吃了周侯灿给的蒸饼后明显放得更开了。
“别的不说,就说刚当上的京官,你知道他们一年要花多少两银子吗?”还没待周侯灿回答,刘瓒又说道:“周老弟,你这蒸饼可以啊。”
“这是家慈蒸的饼,”周侯灿回答完刘瓒的这个问题,又开始猜测起来,“难不成有一二百两?”
“少了,”刘瓒笑笑,“有的人一年可能要花三百多两银子,不过这看个人交际了。有的清流官可能花的少一点,但知事官就不一定了。”
“这银子都是怎么花出去的?”周侯灿惊讶地问道。
“怎么花出去的?”刘瓒哼了一声,“当然是拜见这个、拜见那个;给这个送送礼,给那个送送礼了,不然还能怎么花出去?”
“也是啊,”周侯灿点了点头,把水递给有些噎住的虎子,“但是他们有这么多人要拜见吗?”
“怎么会没有呢?”刘瓒把蒸饼放在一边,“拜见大小座主,拜会同年及同乡官长,参加举办公私宴饮,赏赐座主仆从跟吏部的轿夫,这些不都需要钱吗?”
周侯灿一听,着实被这不菲的花费吓了一跳:“那这些新官都那么有钱?”
“这些大多都是知事官,所以都会或多或少地揩一点油水。那些清流官和家里条件不好的一般就不参加这些活动,所以升迁就慢一些,”刘瓒又咬了一口蒸饼,感慨着福祸相依,“所以我们被外放反而还是好事儿哩,这搁谁都受不了。”
周侯灿连连点头表示赞同,要是搁他身上,估计他家要被他整没。
“唉,古人诚不欺我,所谓‘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嘛。”
“现在就看到县里是个什么情况了。”刘瓒说道。
“是啊,”周侯灿这时突然想到了一个问题,“刘老哥认不认识罗列?”
“罗列?”刘瓒想了想,肯定道:“不认识,怎么了?”
见刘瓒不认识,周侯灿便也没有多说:“没事儿,就是问问。”
刘瓒很快便明白过来了:“你是问漳浦知县?”
“不是,”见刘瓒已经猜出来,周侯灿便不再隐瞒,“是漳州府知府。”
“可以啊周老弟,你还有这关节?”刘瓒很是惊讶,“那你基本上不用担心上官针对了。你就算天天不管事,你上官也不会说什么的。”
周侯灿这时却没有听刘瓒的话,他记得茹鸣凤在他临走前曾经告诉他漳浦县知县姓胥,但叫什么他却给忘了。
于是,他此时带着希望问刘瓒道:“我听说漳浦县知县是一个姓胥的人,跟伍子胥的胥一个字,但他叫什么……”
还没等周侯灿说完,刘瓒便接上话:“是不是胥文相?”
“啊,对对,”刘瓒的话一出口,立马便激活了周侯灿脑海中浅浅的记忆,“刘老哥认识这位?”
“这个胥文相可是我同科进士,当年考得还不如我呢,却不想现在混的比我好。”
“那可太好了!”周侯灿很是惊喜,“不知他有何喜好?”
“这就是我所不知的了,”刘瓒有些尴尬,他和胥文相也没有那么熟,“不过他的字是士衡,号是石泉,这个你可要记住了。”
“那我就谢过刘老哥了。”周侯灿连连感谢。
“谢什么,咱都是沦落人啊。”
正当周侯灿想接话的时候,船家的声音从外面传来:“两位老爷,现在要装货了,能不能劳烦两位先出来一下?”
“自然可以。”周侯灿说完,便拎着行李拉着虎子跟在刘瓒后面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