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去看看不就知道了?”周侯灿指了指舱口,“别淋了雨,小心受凉。”
看着虎子兴高采烈地跑到舱口,周侯灿不禁笑了笑,对刘瓒说道:“小孩儿真好啊。”
刘瓒这时有些尴尬:“不瞒你说,周老弟。我长这么大,也没见过下雹子。”
“这,”周侯灿心念电转,“其实我也没见过这么大的雹子,要不我们也去看看?”
不一会儿,没见过世面的三人就把船头的舱口堵了个严实,抬头看着天上落下来的冰雹。
“这个雹子大。”周侯灿指着掉到舱板上的一块冰雹说道。
“这个还圆呢。”虎子也指着一块说道。
只有刘瓒只是在那儿静静看着,一句话也没有说。
很快周侯灿便知道刘瓒为什么要这样做了。
这冰雹来得快,去得也快,不一会儿就没了。
周侯灿光顾着在舱板上找特殊的冰雹了,根本就没看过瘾。
“刘大哥,你不厚道啊,下雹子时间短也不提醒我,害得我都没看见几个。”重新坐回去,周侯灿愤愤不平地对着刘瓒说道。
刘瓒没有说话,这倒是让周侯灿有些担心了。刘瓒不会是看了一会儿冰雹给自己看傻了吧。
“下次再看呗,要是能碰到的话,我会试都考了五次才考上,等了十二年。你等下一次下雹子肯定不会有这么长时间的,”刘瓒话锋一转,“你说我们这一辈子是不是就这样了?”
“怎么会呢?”周侯灿嘴上说着,心里却已经谨慎起来了。难不成刘瓒是真的觉得活着没意思了?
“我也觉得不会是这样的,那刘瑾老狗总不可能一直把持权柄吧,陛下会有一天惩治他吧?”刘瓒容光焕发地说着,让周侯灿都觉得自己的担心完多余了。
“应该是吧,”尽管周侯灿知道刘瑾不会蹦跶太久了,但还是用这种不确定的语气告诉刘瓒,“毕竟得意忘形,刘瑾现在就是秋后的蚂蚱——蹦不高了。”
“那又要等几年呢?”刘瓒看向周侯灿,叹了口气,“我不像周老弟你还年轻,我都四十好几的人了,也不知道能不能熬到那一天。”
“为什么不能呢?”周侯灿开始安慰刘瓒,“杨阁老对刘老哥你可是够意思了吧,浙江桐乡县啊,富庶之地,多少人想去还去不得呢。再说了,你好歹是个县丞不是?就降了一品,只要刘瑾一倒台,你还有重新起复的机会。你不想想,一个宦官而已,能干预多长时间的政事?
“你再跟我比比。我不就比你年轻了一点?但我朝中又没人扶持,这回被贬到福建漳浦这种偏远之地,当的还是主簿,怎么还能再被起用呢?”
听了周侯灿的一番安慰,刘瓒心里确实好受了一些。
不管怎么说,县丞也是进士授官的一个去处,也不算太辱没身份。但像周侯灿这样直接去做主簿的甚至可以说是一种侮辱了。刘瓒现在很是庆幸杨廷和愿意帮他一把,要不自己现在恐怕会落个连周侯灿都不如的下场。
“没事儿,”现在轮到刘瓒来安慰周侯灿了,“我们同是天涯沦落人,就不必再说这些伤心话了。”
“对,刘老哥说得对,”周侯灿振作起来,“我们要向前看,前路总是好的,毕竟柳暗花明又一村嘛。”
周侯灿心想,果然还是比烂有用,现在刘瓒在他面前都不好意思说自己惨了。
“两位老爷,咱马上要拐到大运河了,您坐好喽!”
随着船家在船尾摇动尾舵,整艘船开始减速,并向右转弯,慢慢转入了船舶众多的大运河之中。
“我们到通州怎么办?”周侯灿开口问道。
“再换船,反正就在运河线上也不出去,肯定是不会走回头路的。”
“老丈,你能不能给我们找个运河上往南去的船家?”刘瓒对周侯灿说完,又对外面的船家说道。
“这没有问题,小老儿刚好知道几家,只是不知道他们现在在不在通州,”船家想了一会儿,“不知二位老爷急不急?若是急的话我这船也可以往南走,但只能走到和合驿,再南就不行了。”
“和合驿在哪儿?”周侯灿压低声音问刘瓒。
“离通州不远,过了张家湾就是,要不我们还是在通州换吧,你不是去不成驿站吗?”
“是这样的,那我们还是在通州找船吧。”
“没事儿,老丈,我们不急!”刘瓒对着船外喊着,“你把我们送到通州,给我们介绍几艘船就行了。”
“好嘞,小老找个地方停船,还请两位老爷少待。”
刘瓒从舱口望出去,外面还是雾蒙蒙一片,不禁咒骂道:“这天要还是这样,我们都没法走了。”
“都是刘瑾,”周侯灿骂了一句,“要不是他,咱俩现在还都在京城里呢。”
“就是,”刘瓒明白过来,也不管什么了,直接开骂,“都怨刘瑾老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