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周侯灿喝了茹鸣凤送来的汤后确实感觉精神好了不少。
靠着这碗汤的加持,他开始了为期不到三天的紧张复习。
虽说家里条件有限,但为了殿试,孙氏不知道从哪里整来了一些纸,刚好解了周侯灿的燃眉之急。
尽管周侯灿并非科班出身,但他凭借着自己多年研究的记忆,还是确定了今年殿试的题目是“人君之取法者何也”。
有了题目,再加上原来对《尚书》的研习,周侯灿自然便有的放矢地开始了练习。
人在紧要关头会激发出最大的潜力。
十四日晚,周侯灿看着自己的最后一篇文章。虽然还是不忍直视,但是要比第一篇好得太多了。
放下笔,周侯灿便吹熄了灯,躺到了床上,拉起被子,想着明天殿试可能发生的场景。
孙氏已经睡了,整座房屋都陷入了黑暗的沉寂。
这两日不见茹鸣凤前来拜访,周侯灿反而感到有些奇怪。
自己可还没还他篮子呢。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就到了三月十五日。
戊辰年的三月十五日,是所有贡士们期盼许久的日子,也是无数士子梦寐以求的日子。
这一天,是殿试举行的日子。
周侯灿早早就醒了过来,费尽心思地用家里有的东西打扮自己,使自己看起来更加容光焕发。
看着母亲从别处借来的铜镜中的自己,周侯灿不得不承认自己长得还是有些俊朗的。虽然没有书中的翩翩公子那样风流倜傥,但绝对比茹鸣凤那家伙长得像个人。
“灿儿,你快收拾吧,时候不早了。”孙氏在一旁催促着周侯灿。
面对着外面的一片漆黑,周侯灿压根就没有时间的概念,只能听从安排加快了速度。
周侯灿很快便收拾好了,拿上了孙氏给他热的烧饼,便一个人向紫禁城走去。
走在一片安静的路上,周侯灿不由得紧张了起来。
他就是这样,凡事越到跟前,他反而越紧张,但只要一进入状态,紧张感就会立刻消失不见。
东城有不少同乡会馆,此时走在路上,周侯灿倒是碰上了不少同道中人,很多周侯灿并不认识的人在见到周侯灿时都会打一声招呼,这倒是让周侯灿有些无所适从了,只好按着规矩一一回礼。
他当然知道这些人认识他多半是因为自己那闻名京城的丢人举动,但他不知道的是有些向他打招呼的人是实实在在地佩服他。
毕竟不是谁都能在未满弱冠之龄时就考中贡士的。现在还在京城的举人也都是顶尖水平,自然不会因为这一点事就看不起周侯灿,换做他们恐怕也会高兴成这个样子。
何况周侯灿靠同行衬托:他再疯癫也是有真本事的,不像某位不学无术一看就是靠着家中关系作弊的公子哥。
顺着人流,周侯灿很快便到了众贡士的集结地,等待着一同入宫。
远处已经围了一些看热闹的人,其中不乏一些会试落第的举人。
“你知不知道,前日陛下可是给那刘瑾老狗死了的爹妈封官了!”
“切,谁不知道,他压根就不姓刘,这种阉人就是数典忘祖,还说是赐姓,谁信?”
周侯灿听着这些贡士之间愤愤不平的交流,心里一笑。
有本事这群人今天在殿试上就这样把自己的想法写出来,反正题目是“人君应取什么法”,直接说废黜这群宦官就好了。
“学谦!学谦!”
在这嘈杂的声音中,这声呼唤显得尤为刺耳。循着声音,周侯灿很快便看到了正向他走来的茹鸣凤。
“篮子呢?”
看着焦急地不似作假的茹鸣凤,周侯灿不知所以,只能如实道:“在我家放得好好的。”
“那就好,”茹鸣凤松了一口气,“考完你在外面等着我,咱俩一块去你家拿篮子。”
正在周侯灿疑惑这篮子究竟有多重要时,礼部左侍郎张澯穿着朝服从远处而来,在众贡士面前站定。
卯时到了。
看着顿时安静下来的贡士们,张澯点了点头,眼睛环视一圈。
他先前也是学官,这样的考生是最令他满意的。
“众位既已通过会试,必然都是一方俊杰。殿试之前,本官有一些话不得不说。
“进宫之后,不得失仪,卷中不得出现讳字,不得自报年甲,”讲到这儿,张澯特地看了看人群中站在前列的焦黄中,“想必大家都不会干这些自毁前程的事,都整肃一下自己的衣着,我们要进宫了。”
周侯灿顺着人群向前走去,贡士队伍穿过千步廊,到了承天门门口。
看着承天门前值守的金吾卫,众人按照张澯的指挥以会试的名次为依据很快便排好了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