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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宸殿内,武后看向皇帝,低声问道:“那此战主帅,便定彭城县公。”
李治微微摇头,说道:“虽说定为彭城县公是早定之事,但朕总觉得不大妥当,尤其今日之后,更觉不能如此。”
武后低头,心中轻叹一声。
所有人都以为是她推出薛仁贵来和刘审礼竞争,但实际上,真正不想让刘审礼任西征主帅的人,是皇帝。
“如果让刘卿任西北道行军总管,那么薛卿呢,当他出现在西北道后,难道让他居住刘卿之下吗?”李治很现实的反问。
刘审礼是工部尚书,但薛仁贵也是代州都督,虽然他现在没有军职,但在军中威望绝对不输于任何一位大将军。
因为他本来就是右威卫大将军。
如果说是王族,或者宰相自然能压他一头,但刘审礼这个工部尚书不行。
“陛下想怎么办?”武后看向李治,目光谨慎。
“先封彭城郡公为西北道行军总管,率军前进。”李治呼吸轻缓,思索着说道:“然后再调一个宰相过去,任西北道行军大总管,最后,再将平阳郡公调过去,任逻娑道行军总管,这样论钦陵即便是猜到一些,也难以应对。”
“只是,陛下,这样西北道诸军也会混乱的。”武后迅速提出了这里的问题。
“不会。”李治直接摇头,说道:“彭城郡公之职,是先在大非川修筑营寨,然后到玛积山道修建营寨,苦海,还有乌海修筑营寨。
前锋用燕国公李谨行,王孝杰、黑齿常之、李多祚尽皆调入他的麾下。
南昌王为后路粮草辎重调运,同时复修大非川和玛积营寨,确保前线大军若是真的危险,可以安然撤退。
一旦大军撤至大非川,彭城郡公主管粮道营寨,平阳郡公负责作战。
南昌王后撤,为西北道行军大总管前锋,支援包抄。”
前期,刘审礼突前,李绚随后,薛仁贵潜伏。
后期,刘审礼后退,薛仁贵突出,李绚后退,接应支援大军。
以李绚部为间隔,将各部职责清晰的划分出来。
……
李治轻吸一口气,摇摇头,说道:“这一切,都是在乌海无法坚守之下的布局,如果乌海能守的住,那么剩下的一切自然休提……至于那些营寨,日后,扩建成城便可。”
“陛下思路长远。”武后点点头,李治说的,是在李绚的计划之上更加完善。
“至于前期诸事,就由彭城郡公之策。”李治神色肃然,今春前攻吐蕃并不现实。
李绚的计划之所以能打动李治,就是因为在大非川作战,他不仅能够洗刷当年的耻辱,同样也能够在大非川尽可能击杀吐蕃人。
一场大战,论钦陵至少要调动十万军。
只要将这十万军部吃下,那么就等于吐蕃后方一片空虚。
之后,大军只需要掩进,立刻就能占领无数领地。
以击杀吐蕃人的有生战力为主要目标。
李治虽然说不出这句话,但也能明白这其中的道理。
“以宰相任西北道行军大总管,在平阳郡公和彭城郡公俱在大非川的时候,压制两人矛盾。”武后抬头,看向李治:“陛下想法虽好,但选择何人,总不能让左相再去吧。”
李治深吸一口气,轻声说道:“朕准备重新任一位中书令。”
武后眉头一挑:“陛下真的不放心郝相吗,南昌王不是说……”
“政务要放下一半,还是找个人来帮一下。”李治微微苦笑,说道:“按制,本就该有两位中书令的,只是朕一直以来,都将重压压在郝相肩头,如此这一次出事,也算将隐患提前爆出,也好。”
“那么陛下想调何人?”武后的呼吸顿时就沉重了起来。
李绚温和的笑笑,摸着武后的手背,轻声说道:“先以李敬玄任中书令,检校兵部尚书,然后出任西北道行军大总管,李敬玄离朝之后,以窦玄德任吏部尚书,调许圉师回朝,接替窦玄德任户部尚书。”
武后微微停顿,李敬玄是赵郡李氏南祖房的人,他是个老好人,没有特别针对谁。
窦玄德是李旦的亲眷,调任吏部尚书上半格,但以他之能,只怕下一步就是宰相。
许圉师是郝处俊的舅父,调他回来算是对老臣的安慰。
更何况许圉师曾任侍中,当年虽然犯错,但如今治理地方颇有成绩,调回来也说的过去。
而且许圉师曾经一度有投靠武后之心,这未尝不可。
这三个人的调动,看上去对武后极为有利。
太子现在重心都在皇长孙和刘审礼身上,刘审礼虽然出掌军权,但却有薛仁贵和李敬玄制衡。
薛仁贵可是武后和皇帝都信得过的人,这样刘审礼的威胁就降到了最低。
最重要的,这里面还有南昌王作为缓冲,甚至战局一旦有变,南昌王可以接手军权,避免局面崩坏。
可偏偏南昌王虽然接手了军权,但身边是刘审礼,薛仁贵和李敬玄这些人,他的威胁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这个布局当中,武后权力上调半格,太子有掌军权的刘审礼,也上调半格。
两人都有进,那么自然就有人受损,而这个人,正是皇帝。
但真是如此吗?
李敬玄好好先生,皇帝开口,他根本不会拒绝。
窦玄德抛开李旦这一层,也是皇帝的舅父辈。
许圉师曾经是皇帝的亲信,如今虽有投靠武后之意,但他毕竟是郝处俊的舅父,立场转变很难。
薛仁贵对武后和皇帝都忠心,但更加忠心皇帝一些,毕竟他是从先帝手上起家的恩遇太重。
至于刘审礼,他不过是靠向太子而已,但根本,他还是忠诚皇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