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房之内,李绚右手按在桌案上的地图之上,面色冷沉的说道:“贞观八年,松赞干布求娶大唐公主,先帝拒之,松赞干布便提兵松州,破之,扬言若不和亲,便大举入侵大唐。
先帝派右武卫中郎将牛进达为先锋,在松州以东,击败松赞干布。
侯君集率主力随后杀至,松赞干布惧之,退出松州,然后遣使谢罪,再次请婚,后才有文成公主之事。”
吐蕃人从来就不是什么好货色,松赞干布时,惧怕大唐威严,不敢再轻易挑衅大唐,便将目光转向吐谷浑。
恰在彼时,吐谷浑对唐不敬,又有西突厥之事,太宗皇帝便算计让吐蕃人大败吐谷浑,但仅是大败,不令吐谷浑亡国,却又卡死吐蕃之路。
只可惜太宗皇帝病逝,李治即位,权争长孙无忌,无暇西顾,最终令吐谷浑亡国,其地归吐蕃所有。
“松州下岷山,便是绵州,绵州往南是彭州,彭州紧邻成都。”李绚神色淡淡,眼底深处暗藏一丝厌恶,不管是谁,对当年差点打到自己家乡的人都感到十分厌恶。
“王爷偏题了。”余泽背靠在书架上,平静的说道:“松州西北紧邻岷州,岷州西北便是芳州,芳州紧邻洮州,叠州,再过便是同仁。”
也就是说,同仁往东南,过叠州,芳州,岷州,再过剑南道的松州,便到了绵州。
绵州便已经是川蜀了。
过了绵州便是彭州。
同仁往东南,翻山越岭而行,千里之外,便是彭州。
同仁往长安,亦有一千三百里之遥。
虽然翻山越岭,但全部都在大唐境内。
再有,同仁往长安,只要下了高原,路途的确会平坦很多。
但是,李绚如今任洮河道行军副元帅,副总管,叠州和芳州,都在他的统辖范围之内。
绵州和松州,又是川蜀之地,所以中间需要过的,就是一个岷州。
更别说,这一条路,当年松赞干布入寇松州的时候,就已经走过,起码说明路走的通,而且是大军走的通。
大不了他们走吐蕃境内便是,不存在任何绝对隔断之路。
如果能够将彭州和同仁勾连起来,他们李绚就算是新州刺史,也绝对便利的多,千里之地,绝对不远。
“不行。”李绚还是摇头,说道:“如今,梁郡公正率两路大军从松州杀入吐蕃,吸引吐蕃东部兵力,哪怕战事结束,松州大军后撤,但吐蕃人依旧不会放松,这也意味着,松州岷州同样不会放松。”
轻吸一口气,李绚最后说道:“现在还不是时候,甚至最近数年内,都不会有机会,稳一稳,先走东边。”
“那就是元家了。”余泽突然抬头看向李绚,眼中满是别意。
李绚摆摆手,继续说道:“同仁北出隆务河,对岸便是隆务寨,从河州来的粮草经过隆务寨,转运到贵德,同仁,甚至泽库。
贵德不管,但同仁,若是能够建起一座横跨四百米黄河的大桥,那么同仁便与廓州牢牢的绑定在一起,甚至还有河州,洮州,渭州,兰州,岷州,陇南……”
李绚的手指轻轻的划着,一条线已经勾连了起来。
武后试图割裂李绚和廓州,河州,洮州之间的关系,而李绚,只需要建一座桥,就足够破局了。
随后,李绚抬起了头轻声说道:“去川蜀不一定要走山中,走陇南亦可。”
“若是走陇南,那必然要用更多的手段遮掩。”余泽面色肃然起来,走陇南,就意味着很难逃过长安的视线。
“不需太过遮掩,一切正规,符合律法,落在宫中视线中最好,正好让他们放心。”李绚说完直接摆摆手。
余泽有些明白了李绚话里的意思。
暗处的该走依旧要走,但放在明处的东西,依旧要放上一些。
如此才能让宫中放下戒心。
若是全在暗中,宫中反而要警惕起来。
“但建桥?”余泽忍不住的摇摇头,说道:“黄河水流湍急,水底的山石起伏,难以立桩,何以建桥……如今的木筏桥,只是应一时之急,之后想要固定这座桥,那么便需要搭建水车,借水车之力,沟通两岸,才能保证粮草通畅,建桥之事……”
黄河地形特殊,水底俱为坚硬岩石,想要打入一根粗长的柱子做桥墩非常不容易,更别说他们需要的还不只是一个桥墩,而且以黄河的水流之速,就算是打下了桥墩,究竟能支撑多久也很难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