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昏之下,隗氏别院。
晚风吹拂,林木之中处处似有人影,暗藏刀剑,杀气凛然。
行走在其中的陆元明,眉头不由微微一皱,自从那日之后,南昌王住所的守卫森严了许多。
来到中堂之内,李绚谦恭的坐在下首,须发皆白的陆元明被他请在了上首。
“老朽真是惭愧,王爷每次来杭州,总有小人试图扰王爷清静。”陆元明感慨一声,有些抱歉的对李绚拱手。
“明翁不必如此客气。”李绚摆摆手,说道:“本王此次留行杭州,不过是为了东伐新罗,筹募士卒,整修战船,一应事务都由冀都尉负责,本王不过是个闲人罢了,这清静搅了就搅了,无大所谓的。”
陆元明摇摇头,苦笑说道:“王爷何必如此说,那日之事一出,杭州各家立刻惶恐,这时节,谁家中若有不孝子弟和天阴余匪勾连,阻挠朝廷东征,整个家族立刻就有覆灭之危。”
“明翁世事洞明啊,请用茶。”李绚请起茶杯,稍微喝了一口,抬头说道:“那日之事,刺史府连夜就做出判决,那两人,犯害马之罪,同害人之罪,其中一人减一等判流三千里,零一人减尔等,判二年劳役,如此也便足够了,至于其他,本王清楚,和杭州诸家无涉的。”
李绚很不在意的摆了摆手,陆元明明显是听到了扬州的一些消息。
毕竟他的堂弟陆元方如今就任扬州刺史府司马,实际上扬州刺史府的执事人,
有些东西,窦玄德必然会向他透漏。
李绚如今来到了杭州,有些事情自然会交代过来。
“说起来,本来那日小王从杭州水师出来,是要去拜访明翁的,但未曾想到,竟然遇到那等事,害的未能成行。”李绚深吸一口气,直接说道:“今日既然明翁来了,当日之事,也该重说。”
“王爷请讲。”陆元明立刻就肃然了起来。
李绚那日是要去他府上拜访的事,陆元明也是后来才知晓的,但也在知情的一瞬间感到无比的愤怒。
李绚从杭州水师出来,然后便直奔他的府邸,明显是找他有要事,对他看重可见一斑。
偏偏有人在水师到他府上的路上做手脚。
虽然陆元明知道这事和他没有多少关系,但前来他府上的客人,在离他府上不远的大街上出了事,怎么能不让他愤怒。
之后清查天阴教余匪的命令,就是陆元明发出去的。
作为吴中陆氏在杭州的话事人,陆元明的份量很重。
就这几天,杭州各家就不知道暗中清理了多少天阴教的手脚。
李绚点点头,陆元明做的事情他如何不知,既然如此,他索性也直接开门见山:“明翁,长安有人伪托息王伯后人之事,明翁应当听过一二,长安已经有人落入了彀中,扬州也有人被欺,杭州东南繁华,也难免会有人糊涂,小王听闻袁翁不日就将调离,朝中或许会有新人抵达……”
陆元明的脸色不由得微微一变。
李绚的话说的很隐晦,息王,就是隐太子李建成。
东海王是李建成后人这件事,朝中并不承认,他们只承认是有人被假的李建成后人所欺骗。
长安的刘广业,扬州的李怀念,都是如此。
话虽然是如此说,但所有人都知道这其中的厉害。
一个隐太子外孙,一個隐太子詹事之弟,还有一个暂不为人知的太子少师的次孙。
这么多人勾连起来,谁知道还会牵涉出什么人来,谁知道会牵连多少抄家灭门的惨事。
“本王虽不知道会是何人所来,但查察此事也是必然。”李绚摇摇头,感慨的说道:“不说别的,此事一出,季真贤弟今次科考,怕是要有所损失,而且这还是轻的,明翁要做好准备。”
陆元明脸上的神色越发的沉重起来。
贺知章的祖父贺德仁早年历任隐太子中舍人,隐太子洗马,隐太子学士,后虽因病故,避开了玄武门之难,但贺家毕竟侍奉过李建成,再加上贺家又与齐王李元吉友善,故而太宗一朝和高宗一朝,贺家子弟虽然兴旺,但都不为朝廷中枢所重,原因在此。
即便是到了今朝,贺知章的两位族叔,贺纪、贺敳任职崇贤馆学士,但也仅仅是学士。
再有三月便是春闱之期,如果此事的风声在春闱之前还不能够消弭,那么贺知章这一次别说是状元了,就是进士都难有所成。
而且李绚说的没错,这还是轻的,万一贺知章有意无意被人牵连上,那更麻烦。
“王爷之言,老朽明白了。”陆元明认真的点头,然后拱手道:“老朽回去之后,即刻就行处理。”
“如此……”李绚的话刚说到一半,就在这个时候,外面一阵脚步声响起,李竹快步从外面而入,将一封短笺递到了李绚手里,李绚看了一眼,眉头瞬间皱起。
“发生何事了?”陆元明有些诧异的看着李绚。
“是之前那两个用手段要加入招募军的士子,他们二人,早先刚刚送出城外,就被人给劫走了,负责押送的刺史府差役,全部被杀,无一幸存。”李绚将手里的短笺递给陆元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