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名其妙。”秦沐瑶皱皱鼻子,不知秦重发什么感慨。一转脸,见俩丫头玩的热闹,登时抛了大小姐的矜持,迅速加入了战团儿。
秦重回了房,铺开纸笔,打算写一个清单。想要提取甘油,有几样物件儿还是要制备一下。握着毛笔。秦重有些走神儿。上一世的他,书法极烂,钢笔字都写的一般。但是,这一世的他,毛笔字却写的不差。
这是书院夫子,还有姐姐秦沐瑶的功劳,揪着耳朵练出来的。
“嗯,猪油十斤,石灰一斤,坛子两个,底下要钻个眼儿。”秦重努力的想着自己需要的物件儿,想起一个念叨一句,端端正正的写在纸上。
“还有两根铜管,多长呢?”他比划了一下,写上三尺。磕磕绊绊,总算是把想起的都记下。就这么多了,缺啥到时再说。
“香粉不用买,姐姐屋里有。”秦重嘟囔着,吹了吹墨迹。
出了房门,叫来三饱儿,指着纸上的字,一句句交代清楚。没办法,三饱儿不识字。交代完,还不忘跟三饱儿炫耀,“看见没?多好看的字。”
“且,写的春蚓秋蛇一般,还炫耀?”
三饱儿还没说话,正玩棋的秦沐瑶,却是撇撇嘴,很不客气的嘲笑起来。想当初秦重习字,都是她连哄带威胁,才有了今日差强人意。
“哪里像蛇啦?哪里像蚯蚓啦?”秦重顿时不干了。
秦重这里气急败坏,三个丫头早笑成了一团。三饱儿忍着笑,一本正经的看着清单,说道,“嗯,三少爷的字,写的比我好多了。”
“滚。”秦重怒吼一声,不想搭理他们了,转身回房去。
太打击人了。
院子里,更是笑倒一片。
傍晚时分,两匹快马奔出骁骑营,往北城而去。
马上两人,一是都虞侯常万里,一是步军都头石勇,皆是面色沉肃。两人不停的挥鞭催促战马,一次次加快速度,似有十万火急之事。的确,两人有十万火急之事,必须向京兆府汇报。但骁骑营没这权限,只有通过沙苑监。
石勇下午的审讯,取得了重大进展。狼山匪虽刚强,却也熬不过酷刑,终于精神崩溃,开口招供。这一开口,顿时惊到了石勇。供述之事太过重大,石勇不敢自专,立即请来了常万里,两人一同做个见证。
被抓的三名狼山匪,有一人名叫马墩,身份不一般。
据他招供,三年前,狼山众匪联合。按照天罡之数,分列三十六堂。
而马墩,正是天损堂副堂主,受命潜伏沙苑监。而他的权限,并不局限沙苑监,整个同州各县,乃至周边合阳、蒲城、澄城、永济,都是他管辖范围。仅在沙苑监,狼山潜伏了二十多人,男女皆有,极其隐秘。
再说到大荔等县,潜伏的人则更多,身份也是五花八门。
随着审讯深入,常万里已是额头冒汗、如坐针毡。
这件事太大,已不是骁骑营可处置,必须向上汇报。由于牵扯的范围广,更不能贸然抓捕。不然打草惊蛇,抓一漏十,绝不可取。两人简单商量了下,带上一应供状,策马出了军营。以最快的速度,通报沙苑监。
另有急脚递,带着常万里整理的条陈,直奔京城,上报侍卫亲军马军司。
监正费伯言,四十多岁,留着一缕长髯,面相清癯。正经的进士及第,天子门生。奈何仕途不畅,为官二十多年,才升到从七品。或许自知天命,也不再向上钻营,而是甘坐沙苑监,美妾成群,每日莺歌燕舞为乐。
费伯言懒政,三五日也不去衙门一趟。一应事务,统统推给监丞、主薄。常万里寻到他时,费伯言正在家中饮酒作乐,已是醉醺醺。
但是狼山匪三个字,就如一瓢冷水,忽然浇到了他头上。一腔酒意,顿时清醒了七八分。一把抓过供状,一目十行匆匆浏览一遍,费伯言手脚冰凉,后背上是更冷汗直流。他的辖下,竟出了如此惊天大案?
费伯言不敢相信,直勾勾的盯着常万里。
“这是真的?”费伯言双手直颤,供状拿在手里,哗哗作响。
“回监正,千真万确。”常万里躬身回话,“已抓获三人,现关押在骁骑营。”
费伯言没有再问,知道此事不会为假,常万里没这个胆子。定定神,费伯言开始考虑如何处置。这件事上,费伯言已是难辞其咎。若处置的好,还能减轻罪责,功过相抵;若处置不当,恐怕会削官减俸,甚至官身难保。
狼山匪大名鼎鼎,费伯言自然知晓。
正因为狼山匪大名鼎鼎,他的罪责才更重。
“真他娘的倒霉。”费伯言心中骂道。
“来人啊。”费伯言唤来小厮,吩咐道,“去请雷、姚两位,有要事相商。”
“是。”小厮应一声,撒腿向外跑去。
“喝茶。”费伯言举起茶盏,轻轻抿了一口,淡淡说道。
“不敢打扰监正议事,我等告退。”常万里精通门道儿,哪会舔着脸,真坐下喝茶?悄悄碰一下石勇手臂,躬身抱拳,退出了大厅。
“不是还要商议么?”石勇不明就里,问道。
“相公们议事,与你何干?”常万里一撇嘴,心道,土包子。
相公这个称呼,自然是讨好之语。读书人最爱听的,就是这个称呼。若是真要达到相公这个级别,非一国宰相不可。最起码,也得是参知政事,才称得上相公之名。那得一辈子的追逐,甚至耗尽一辈子,也只能望洋兴叹。
一会儿到来的雷斌、姚平远两人,一个监丞,一个主薄。加上监正,三个进士及第,沙苑监真正掌权之人。他们议事,两个武夫留在厅里,不是等着人往外撵么?何必自找没趣,早早离开为上。
常万里很嫌弃的瞥了石勇一眼,大步向外走去。
后面的事儿,已经与骁骑营无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