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需要他花大心思的,还是,这扇门背后的人。
雷铭笔直地站在公寓门外,良久,风吹得他肌骨冰凉,雷铭却迟迟没有进门。
“慢点,小心噎着了。”
餐厅里,钱小沫和雷恩炀正吃着早饭,陈妈已经休完假回来,正在收拾厨房。
雷恩炀嘴里喊着面包,嘟嘟哝哝地回道:“……要迟到了……”
说话间,他两三口将嘴里的面包咽了下去。
“阿姨,今天小湘阿姨什么时候火化啊?”
“中午。待会儿我和你一起出门,我先去疗养院,和爸妈一起,就去火化场。”
“那我今天请假陪你。”
钱小沫看着雷恩炀稚嫩的小脸,勉强抿嘴一笑,揉了揉他的头,“不用,你专心学习。”
“那今天爸爸会去陪你吗?”
钱小沫垂下眼睑,说实话,她不知道雷铭今天会不会出现。
雷铭就像是从人间蒸发了,任何人都联系不上他。
钱小沫不是没试过联系雷铭,可每次听见手机里嘟嘟的声音,她的心瞬间凉透了。
一次次,心都快结成了冰。
雷恩炀赶忙安慰:“爸爸知道阿姨今天需要有人陪,所以他肯定会回来的。”
“嗯。”
钱小沫不想雷恩炀失望,点头应道。
但是,雷铭真的会出现吗?
就连七岁的孩子都知道自己需要雷铭,雷铭会不知道吗?
钱小沫咬着嘴唇,强迫自己不要胡思乱想,今天她要忙的事情很多,不能分心。
楼下,一辆宾利停在了银色跑车的车尾。
李乔从车上下来,纳闷地看着这辆车,“雷铭回来了?”
话音落地,雷铭果然从单元楼里走了出来,像是没有看见李乔,直接走向自己的车。
李乔皱眉,大步冲上去一把抓住了雷铭刚刚打开的车门,“你还知道出现?这几天,你去哪里了?你不知道钱小沫很需要你吗?”
雷铭抬眸看了眼李乔,沉默不语,只顾自己要上车。
李乔死活不松手,“今天是小湘火化的日子,你应该陪着小沫。”
“我不像你这么闲,死一个人就要陪在另一个人身边。”
李乔大惊,一把揪住了雷铭的衣领,“你在说什么?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啊?”
“很显然我的听力并没有退步,拿开你的脏手!”雷铭抓住李乔的手,将它硬生生扳开,“而你,最好给我听清楚!今天是谁的葬礼,都和我毫无关系!我的时间都是用来挣钱的,死人火化这种不吉利的事情,只会影响我的集团运作!我没有这个闲工夫,去做这么无聊的事情!”
“雷铭,你这个混蛋!”
李乔抡起一拳却被雷铭躲开,雷铭面不改色地冷笑着,他的眼神,他的表情,莫名地瘆人,让李乔都怔住了。
“早死早超生,在这个无情又冷漠的世界里,死掉的人才是最幸福的人!有什么值得哭哭啼啼的?反倒应该高歌庆祝!我们需要庆祝死亡,因为我们都会死。早死是福,晚死是折磨!你们悲伤什么?再说了,人都死了,还要活人受罪,凭什么?”
“你……你……”李乔已经被雷铭气得说不出话来,“你还是雷铭吗?”
雷铭冷笑着推开了李乔,李乔不甘心,还想再动手,可雷铭只是不动神色一个余光瞥上去,李乔顿时瞠目结舌地顿下了脚步,浑身僵硬。雷铭的目光含刀,只一道余光,已叫李乔不敢轻举妄动。
李乔从未见过如此这般的雷铭,他的身上有很重的戾气,谁也不敢靠近。
雷铭神色淡漠,目光阴狠,像是被恶魔附身,通身的气息有种令人畏惧的邪恶。暖风吹拂在他的身上,如同吹拂过一片潮湿肮脏的沼泽地,周围刚发芽的大树竟然凋零,初春嫩绿的青草冻冰结霜,就连雷铭脚底的地面也咔擦咔擦地成了冰面。
冰面一直延伸,一直延伸,直到一双雪白的矮跟单鞋脚下,砰的一声,冰面全部米分碎。
溅起的冰渣割破钱小沫的肌肤,她诧异又震惊地盯着雷铭,他说出的每一句话,落在钱小沫的心坎儿上,仿佛有人用细细的长线将她的心五花大绑,然后扯着线头死死地勒紧……勒紧……勒得她的心脏越跳越快越跳越快,几乎在眨眼间爆炸!
切肤之痛,也不过如此。
钱小沫怔怔地望着雷铭的背影,就好像在看一个完全不认识的陌生人。
她背上背着雷恩炀的书包,手里牵着雷恩炀的手,僵硬地愣在那里,不知所措。
就连雷恩炀也是满脸错愕和惊恐,煞白的脸色像是见了鬼。
李乔跃过雷铭的肩头,忽然看见钱小沫和雷恩炀,他都猛地倒吸了一口冷气。
雷铭也似乎感觉到了什么,他微微侧头看去,视线里缓缓出现的钱小沫的样子,让他的心头一颤,抓着车门的手死死的一紧,什么话也没说,他钻进了车里,绝尘而去。
穿透满眼的尘埃,钱小沫盯着跑车的车尾,心头一震,脚下趔趄,竟然险些没站稳。
李乔一个箭步冲上来扶住钱小沫,三人之间良久的沉默,谁也不知道应该如何打破此刻死寂的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