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衣卫?”门口守军奇道,“你发啥癔症?咱这地方哪来的锦衣卫?”
“俺这么大岁数了,还能胡说!”老军拍着大腿,“好几十锦衣卫,把大门都踹开了。快禀告大人,再晚就出事哩!”
“大人不在,去何府赴宴了!”门口守军一拍脑门,随后也大呼小叫起来,“快,来个腿快的去,去叫县尊大人!”
平静的县衙,顿时闹腾起来。
街角,正溜达过来报讯的城门小兵,看到这一幕,撇撇嘴头也不回的走了。
何家,是县城里数一数二的头面人家,家中有产业,乡下有庄子,子侄辈中有在衙门做事的当吏员的。府邸比县衙还阔气,雕梁画栋。
后宅里,正摆开宴席。
县尊大人高居主位,何家老太爷在下首。
席上,还有些城内的头面人物,都是刻意逢迎。
“哎,大灾之年,过分了!”
县尊大人看着一桌子,琳琅满目的山珍海味,鸡鸭鱼肉,笑道,“过分啦!”
“不过分!”何老太爷笑道,“大灾以来,县尊大人夜不能寐,为咱们县城鞠躬尽瘁劳累不已。整个人都瘦了两圈,这些事老朽等都看在眼里。”
“都是份内之事!”县尊笑道。
“看在老朽眼,疼在老朽心!”何老太爷又笑道,“大人为了咱们县,可是操碎了心。所以,老朽腆着脸,让家里准备几道薄菜,聊表谢意!”
“这怎么使得?”县尊笑道。
“使得,使得!”席上,城内做药材生意开药铺的人逢迎道,“仓促之间,没什么好吃的,这已经是委屈大人了!”
何老太爷笑道,“县尊大人,您尝尝这道葱烧海参!可是咱们这的名菜!”
县尊矜持的说道,“那,就却之不恭了!”说着,夹了一筷子,放进嘴里,吃两口,点头道,“嗯,不错,不错!”说着,又放下筷子,摇头道,“这时候,实在没什么吃的心思,哎!”
“大人真是忧国忧民!”何老太爷殷勤的给满上酒,“不过,大人也不必太过心忧。咱大明朝,哪年哪处不闹些天灾,千百年来都是如此,车到山前必有路!”
县尊叹息道,“话是这么说,但这次的灾也太大了。别的不说,就咱们县,府库为之一空。翌日大水退了,连修城墙的钱都没有!”
“这您操啥心,有我等在,大人无须挂怀!”何老太爷又笑道,“本县的大户,都在这呢,大人日后有什么差遣,知会一声就是了!”
“不行不行!”县尊连连摆手,“知道诸位都是乐善好施的好人,可无功不受禄,修城墙等事,不能用你们的钱!安顿百姓,也更不能用你们的钱!”
“这怎是无功不受禄呢,我等正有事求大人!”何老太爷笑道,“这次大水以来,老朽家在城外的庄子,可是颗粒无收,牲畜牛马也都死于大水。若只有老朽一家人也就罢了,勒紧裤腰带也就熬过去了!”
“可家中几百户佃户,老朽不能不管呀!”说着,他又给县尊满酒,继续道,“那可是上千张嘴呀!”
“你要粮?”县尊顿时脸上笑容消失不见,正色道,“还没到秋收,咱们这个小县城,本就库里粮食不充裕。灾一来,更是雪上加霜。况且县衙里上上下下那么多张嘴,还有他们的家眷,也要吃呀!”
“虽说,朝廷送来些救济粮,可本官也不敢随意乱动!”
“老朽怎么敢要!”何老太爷笑道,“老朽请大人看在往日的情分上,卖给一些,老朽愿意出高价,绝不落人口实!”
老狐狸!
县尊心里冷笑,大灾之年什么也没粮食值钱。未来几年,河南周边粮价必定居高不下,这老不死的打的就是挣这个钱的心思。
“这个嘛,倒也不是说不得!”县尊意味深长的笑道。
席上,本县最大的地主刘东家也笑道,“县尊大人,小人家中也有些浮财,可以用来救灾!”
“嗯!”县尊点头,“早听说刘东家为人慷慨!”
“为大人办事,应当应分!”刘东家笑道,“只是,这次大灾呀,乡里乡亲的不少人,都被吓怕了。一场大水,颗粒无收,眼看就要举家要饭,找到了小人!”
“他们的意思是,把田地卖给小人。可数目太大,小人也不敢做主,怕落个囤地的名声!”
县尊笑道,“只要合情合理,有买卖契约,衙门里过户即可!”
“大人真是明镜高悬!”刘东家笑道,“回头,小人带着地契,到县衙,请大人亲自用印!”
地契过户,只要双方自愿,公平买卖。县衙里一个书办就能办理,让县尊来办,明显里面有猫腻。
卖药材开药铺的也笑着说道,“大人,听说送咱们这许多药材!”
“那是为了防疫病的!”县尊笑道。
“这次大灾,小人的铺子里药材也为之一空,能不能请您高抬贵手。小人也愿意市价买卖”
“不好啦,大人!”
哐一声,门被撞开,县尊的管家连滚带爬的进来。
“成何体统?”县尊怒道。
管家手脚并用爬到县尊身边,一番诉说。
“啥?”县尊大惊失色,“快,随本官回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