慧空大师才开口道:“袁小姐如若不嫌弃寺内简陋,可先在寺内住下,待雨停之后再离去。”
袁纾见这雨势迟迟未减,怕是要下一夜了。也不知老天是有意无意,要将她困在这里。
也罢。
袁纾只好应下,决定在寺庙内留宿一夜。
穿过佛殿,来到偏房,这是她今晚要落脚的地方。
房内布置简单,一张床、一张木书桌、一面小镜子。
桌上摆着一个热水壶和一个老式搪瓷盆,桌下还有一个泡脚的木桶。
这些一看就知年代久远。
整个房间一尘不染、窗明几净,很令人舒服。
袁纾放下背包,推开了书桌前面那扇木窗。
窗外的雨,淅淅沥沥。
雨水,沿着屋檐滑落,渐渐连成一条条珠帘。
小和尚敲了敲门,给她送来一壶热水,又把桌上的空壶拿走了。
袁纾追了出去,“你好,我想问问这里有吃的吗?”
小和尚一愣。
袁纾又补了一句:“我可以付钱的。”
小和尚作单手礼,身子微微前倾,“寺内还有斋菜斋饭,如若施主不嫌弃,小僧这就去端过来。”
袁纾颔首表示感谢,她一天没吃东西了,特别饿,只要有东西吃就行。
很快,小和尚端来了斋饭斋菜。
虽是粗茶淡饭,袁纾却吃得无比开心。
吃完饭。
袁纾取来电脑,坐在书桌前。
她透过窗台,对着雨水发了会儿呆。
电脑右下角弹出了几封工作邮件,扰乱了袁纾的思绪。
她瞥了一眼,都是些无关紧要的工作,便合上电脑,选择暂时无视。
夜晚的寺庙,只有诵经的和尚,静谧肃穆。
雨停了,云雾渐散。天空好似被冲刷了一遍,肉眼可见的蓝。
很不可思议。
皎洁的月光,逐渐显现。
慧空大师站在大殿外,盯着天边悬挂的弯月,“月如初,人如初否?”
慧空大师再回身看向那间偏房,灯火早已灭,人儿也早已入睡。
“袁姑娘,你还是来了”
天微微亮,袁纾就被寺内的晨钟声吵醒。
那钟声低沉,久久未能散去。
很奇怪,她昨晚一夜无梦,睡得格外安稳。
从晨钟声中醒来,她的身心仿佛得到了极大的舒缓。
说真的,她有点爱上这里了。
不是避世、不是消极,只是想短暂的逃离原本的生活。
赖了一会儿床,袁纾才起身梳洗。
不一会儿,外面又下起了雨。
袁纾拿着搪瓷盆回到屋里,她将木窗半掩。
烟雨江南,烟雨,江南。
吃过早饭。
袁纾见雨势不大,跟小和尚借了把伞,一个人在寺庙里闲逛。
绿竹寺并不大,很难想象它已有千年历史。
与栖霞寺、同泰寺不同,这里人迹罕至,显得尤为僻静。
这里和她梦里的地方好像,特别是寺外那片竹林。
可是,又好像哪里不一样。
袁纾绕了一圈,在寺内发现一棵参天古树。古树枝繁叶茂、生机勃勃。颇有兴趣地驻足观赏,还伸手轻轻抚摸树干。
她有一丝疑惑,这是什么树,又是什么人在这里种下的
“姑娘”慧空大师不知何时出现在她身后。
袁纾颔首,“慧空大师,这是什么树?”
“菩提。”
“原来这就是菩提树。”袁纾又伸手摸了摸树干,默念道:“一花一世界,一叶一菩提。”
“其实很多地方都有菩提树,只是大家都把它当作姻缘树,挂满了红绳。”
袁纾点了点头,又问道:“这是何人栽种的?”
慧空大师的眼神倏尔黯淡,良久才淡淡道:“可怜人。”
“可怜人?”
“终其半生,不得善终,难道不可怜吗?”
这到底是什么意思?袁舒不解。
慧空大师走到菩提树前,也抚摸着树干,不紧不慢道:“明日,这棵菩提树就要140岁了。有的人,也该来了”
有的人?
袁舒皱眉,怎么越来越听不懂慧空大师的话。
她不解地问:“是什么人?”
“生命中,注定还会相遇之人。”
“”
“阿弥陀佛!”慧空大师回过身,问道:“姑娘姓袁,祖上可是陈郡袁氏?”
袁纾闻言,顿了顿,又点了点头说是。
陈郡袁氏,古代名门望族,世家门阀之一。以忠孝传家、诗书名画留名于世。
当今社会上,很少有人会再去追溯这些。也从来没有人问过袁纾这样的问题,慧空大师是第一个,她有些吃惊。
慧空大师眸色一沉,“老衲曾经认识一位姑娘,她也是陈郡袁氏。”
袁纾有些意外,噢了一声:“她也是来这里旅游吗?”
慧空摇了摇头,“不,那已经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了。她是来为惦念之人祈福,十年如一日,未曾变过。”
袁纾和慧空大师一同站在菩提树下。
良久,袁纾才缓缓开口道:“慧空大师”
“袁姑娘,何事?”
“我有一事想请教大师。”
“姑娘请讲。”
“自幼时开始,我常常会做一个梦,梦里有个姑娘每天都跪在大殿前,她好像在为谁祈福。可是不管我怎么喊她,她仿佛都听不见我说话,也看不清她的样子”
这个梦困扰着袁纾很久了,她迫切想寻求一些答案,哪怕只是一点点。
“阿弥陀佛!”慧空大师看着她,“那是袁姑娘你心中的执念。”
袁纾蹙眉,二十几年来,她也没经历过什么大风大浪,何来的执念。
她虽然不明白,还是问道:“那我要如何做,才能放下执念?”
“千年的执念,如何放下”
“”袁纾不以为意。
这仅仅是一个梦,说它千年是不是有点玄幻和荒唐了。
雨越下越大。
佛殿中,小和尚正跪在蒲团上敲着木鱼。
见到慧空大师走来,小和尚起身行礼。
“师傅。”
“去把西禅房收拾一下,再把后面那个房子整理出来。”
“师傅,是有谁要来吗?”
“一位故人。”
小和尚没有过多追问,应下后便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