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丘生倒吸凉气,神情震撼地说:「如若皆如你所猜,如此非常之人若为烟州牧,实乃郑国之幸。可他如此费劲心机不惜毁坏江氏声誉,到底是为了什么?」
「救他父亲。」顾遥知抿茶润喉,他感慨地说,「恩师身陷私通案,只要江百川在烟州一日,一十四县的百姓便心系江氏,暴、乱也得有人为首,他这是断了百姓的念想,也是为了给你我留下施展手脚的机会救百姓出苦海。所以他才会远去满红关从军。」
陈丘生心头一震,他在深深的沉思里说。
「江百川,拿得起放得下,不愧浪子之名。」
清晨的操练结束后,甲士们纷纷回到通铺内休息,江百川渡着大步进了屋。盔甲上的系带系的紧,他举着酸疼的胳膊够不到,一只粗肥的手突然搭了上来。
江百川扭头一看,立刻笑颜逐开地喊:「大海。」
「我来帮你解,你莫动。来,坐榻上。」大海拉着他坐到通铺上,然后挪了挪肥腰,「今日的操练你何必这般费力气?都是定好的活计,你练的比别人苦不一定比别人强。」大海解着系带时苦口婆心地说,「身子骨是自己的,瞧你这身皮肉,皮都晒滚卷了。」
「正好你给我剥了呗。」江百川无所谓地讪笑,他扭头环视新兵们打趣,「拿去做春卷,给兄弟们尝尝我这公子哥的味儿。」
一众五湖四海而来的新兵闻言,都朝他扔护腕、靴子笑骂「去你的。」
「还有力气逞性子,你可真牛。」大海用力有些大,盔甲脱落时江百川痛呼一声,大海关切地问,「疼啊?」
「不疼。」江百川挤着惨白地笑,「早上用力过猛,抻着了。」
「疼就喊,都是自家兄弟。」大海轻手轻脚卸下护肩,「有什么难为情的?呀,你这皮都破了,还说不疼?」
大海扒着他的衣襟露出被晒红的肩膀,表皮脱了一大块,泛着嫣红的血色。
「小川子早上和黑教官冲上了,愣说他还能练。」一名士兵将盔甲套在木桩上,他朝着江百川笑,「这小子给练趴下了,也不瞧瞧黑教官那体格,人如其名,就是头大狗熊。你们说,是不是?」
一众新兵都哈哈大笑地跟着附和。
「行了,今日晚别练了,跟百夫长打个招呼,到我那帮厨。」大海从怀里掏出个罐子,从中取了些黑泥抹在他伤口上,「别给招事,晚上给你开小灶,吃点好的补补。」
「还是咱们海哥心疼人,把咱小川子养的跟小娘子似的。」士兵吹着调侃的口哨,「我说海哥,也不能光给他一人开小灶呀,兄弟们都惦记您的绝活呢。」
江百川笑着将护腕扔过去:「嘿,我又不是宫里的侍人,底下带着把呢。你要在嚷嚷,晚上我跟你睡,让你见识见识!」
士兵苦笑着躺到通铺上,后怕地说:「别介,咱不好这口。」
大海憨笑着摆手:「都有、都有,新宰的猪,肉都烧透味儿了。晚上给你们留,一大锅呢。」
就在众人都热情洋溢地呼喝时,通铺的帘布被掀开了。尘风伴着沙粒滚进来,黑熊一身盔甲,手握皮鞭背对着门驻足。
众人见是黑熊,登时都齐齐站了起来。
黑熊环视左右,目光俨然盯住江百川,说:「江百川。」
江百川立刻昂着脖子喊:「在!」
「怎么?方才在校场上不是挺有种的?这下挂了彩还抹膏药?」黑熊撇视他肩上的伤口,「我劝你早点签字走人,今日有批老兵要退役,我兴许能给你寻个空位,你跟着一道离开。」
黑熊说着话走到江百川身前,他个头高大,俯视着江百川,眼里是逼迫的寒意。
「教官说的是,都是小伤。」江百川一把将伤口的药膏给抹干净,「不妨事。」
他抹的力气很大,药膏连带破皮都被撕了下来,登时渗出血点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