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觉得此事真的是曾祖母所为?”嬴城沉闷的问道。
“五十年了,铁石心肠也该化了,况且,祖父祖母双双在世,是宗室之中辈份最大的一位了,如何也不应该。”嬴天也沉闷的回道:“只是,太巧合了,巧合到不得去猜测。”
“武成候前脚过世,后脚渭阳君就暴毙,若此时谣言兴起,若被利用,恐怕会陷监国于险地。”
“杀机在我?”嬴城沉声道。
嬴天冷声道:“变法,陛下西巡,监国临朝,谁把持朝政,便对谁不利。”
“只是,下官在想,若此谋划为真,意欲何为,停止变法,还是让监国让位。”
嬴城顿了顿,左右权衡,还是模棱两可的道:“陇西朝廷已调查多日,一直没有结果,但种种迹象表明,陇西恐有举兵之变。”
闻言,嬴天目光惊疑不定的看向嬴城,骇然道:“若如此,二者虽毫无关联,可,咸阳若谣言四起,危及监国之位,陛下定要结束西巡回咸阳稳定大局。”
嬴城惊疑不定的盯着嬴天,“这二者能有关联?”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细思极恐,令人心惊不已!”嬴天沉闷的道。
嬴城也是一股毛骨悚然之感油然而生。
他也认为渭阳君这件事太巧合了。
王翦刚死,渭阳君就出事了,虽然诊断是旧伤复发,但,一日双候病故,有人将矛头指向他执政不当,上天警示,咸阳必定会人心躁动。
可倘若将咸阳之事与陇西之事联系在一起,逼着始皇帝返回咸阳,陇西再起兵谋反,亦或者将始皇帝也刺杀。
届时,局势便一发不可收拾了。
这仅仅是猜测,真若是巧合,生老病死这件事,谁也说不上。
“雍城守军秘密调入咸阳充当宗正府,以防不测,雍城可以乱,但咸阳不能乱。”嬴城沉声道:“另外,秘密调查渭阳君旧伤复发一事,尤其是赵府,若真有隐情,此事恐怕与赵府有关。”
他不得不多做考虑。
渭阳夫人赵敏,赵孝成王之女,赵国敏和公主,昔日长平之战结束,赵国兵败求全,一面仇恨秦国,但为了让秦国停止进攻,赵国割地求和,同时与秦国展开了联姻。
战败之国,昭襄王为彰显秦国威严,本应该入宫,嫡子娶妻的几个赵国公主,全部下嫁给了宗室之子。
这其中,当时十六岁的孝文王庶子嬴傒,便娶了现在的渭阳夫人,敏和公主赵敏。
这件事已经过去五十年,少有人提及,但在宗室并不是什么秘密。
而赵府,便是渭阳君的外戚,依托渭阳君在秦国成为数一数二的勋贵家族。
主要是由赵孝成王嫔妃明妃之子,赵敏的弟弟赵宏迁至秦国而成,后来赵国被灭,赵孝成王一脉,与赵宏亲近的三个赵王室宗亲进入赵府,形成了现在算不上庞大的赵府。
其实就是在赵国混不下去的皇子在秦国混的不错,陆续有赵国宗室搬迁过来。
而这也是赵国为数不多在秦国有地位的势力。
大秦勋贵们错综复杂,这是很难理清楚的。
但按道理来说。
赵府不会存在复国的念头,毕竟现在的赵府在秦国的地位并不低,且与秦国早已相融。
这其中,奉常府府令赵洽,便是赵府如今的家主,赵宏的嫡长子,而赵洽绝无可能造反,始皇帝对赵洽的恩遇,那可是真的知遇之恩,从微末之中一路提拔到奉常府,赵洽这些年也是兢兢业业,没有丝毫的懈怠。
若不然,也不会在陈强出事之后,被始皇帝升任为奉常府府令。
“下官遵命,只是,若查出有问题?”嬴天也是知晓其中细节,轻声问道。
“先查吧!”嬴城吩咐完毕,便起身离开了渭阳君府。
走在渭水河畔,嬴城盯着波光粼粼的江面,犹豫了几分,还是忍不住的道:“剑甲,我要动用黑龙卫的力量,近日发生的事情,让我心神不宁,有大事要发生,变法的反噬,恐怕要来了。”
剑甲眉头紧皱,就站在嬴城的身侧,道:“陛下并没有吩咐,况且,监国能调动罗网的力量,已经足够了,并不需要黑龙卫。”
“我只是负责保护监国的安危。”
嬴城没有理解,沉声道:“去调查赢亦,嬴天,我要知道,宗室到底在抱着什么样的想法。”
剑甲一惊,忍不住的滴咕道:“监国刚刚还与嬴天推心置腹。”
嬴城摇头道:“但是嬴天没有说另一种可能,宗室要借助双候之故,阻止变法的推行,恢复宗室的实力。”
“除了六国余孽,宗室同样拥有联络天下的力量,甚至,发动陇西之变。”
“我不相信,一个平静了几十年的陇西,一个被分解压制了几十年的乌氏部落,一个旁支王族的乌氏苦,有胆量在朝廷三日之内兵锋所至的情况下造反。”
剑甲微微一愣,却还是忍不住的道:“黑龙卫更多是保护,刺杀,情报之事,非黑龙卫所擅长。”
“况且罗网,也是陛下最信任的力量,监国自可动用罗网去查。”
嬴城没有理会剑甲的说辞,只是简单的歇息片刻,便上了铜车向咸阳宫走去。
剑甲眸光闪烁不定的盯着嬴城的背影,心中赞叹一声,相比起长公子扶苏,这位和始皇陛下,简直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算了,等此事安定之后,还是陛下自己来权衡吧!”剑甲心中盘恒,还是没有多言,迅速的跟上了铜车。
这个天下,能瞒得过黑龙卫的情报,并不多。
大律府。
嬴城再次屏退左右,只留下李斯和冯去疾二人,率先道:“渭阳君嬴傒旧伤复发,气血攻心,时日不多。”
“我已经下令嬴天封锁渭阳君府,渭阳君之故密而不发,一个月后再行举丧。”
嬴城刚说完,李斯便惊叫道:“什么,渭阳君也亡故了?”
“怎么会这样,难道天要乱我大秦不成?”
“不可能,渭阳君前些时日都精神抖擞的,怎么会如此巧合的在武成候病故之后,紧随其后亡故。”
冯去疾直翻白眼的瞅着李斯,沉声道:“难不成李公觉得有人胆大包天戬害我大秦公候不成?”
“倘若渭阳君真的在这几日亡故,密而不发,恐与礼不妥,若此事被旁人知晓,更不利于国朝稳定,更危及于监国啊。”
李斯摇头道:“此时为渭阳君发丧,更不妥,双候亡故,其影响太大,监国处理,并无不妥之处,老臣会注意渭阳君府的事情,倘若真有泄露,反倒是好事。”
冯去疾皱眉,却是轻声一叹,有点力不从心的道:“老臣近来也倍感乏力,糟糕的事情太多了。”
嬴城急忙道:“冯公可一定要注意身体啊,我大秦万万不能离了冯公。”
冯去疾摇了摇头,叹道:“老臣谢监国挂念。”
说着,冯去疾掏出一封奏折道:“自得知武成候薨了的消息之后,老臣便迅速权衡其中事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