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仅仅是他，整个明军上下全都恍如做梦，原本任务是打到和林，但到和林后被他忽悠着打到科布多，到科布多后又被他忽悠着去别失八里和哈密，到别失八里后还没缓过劲，就被他拖着西征，短短不到一年，他们可以说凿穿蒙古草原，凿穿北疆，现在又凿穿半个南疆。
马不停蹄。
关键是这种以正常标准明显属于作死的远征，居然还赢了。
不但赢了，还赢的轻轻松松。
明军南下的两千人，到目前为止总共死了不到两百，而且其中三分之一还是病死的，哪怕加上受伤的也仅仅三百来人伤亡……
事实上根本就没怎么打仗。
那些拼命的活，都是那群仆从们干的，他们倒是损失过半，活着的现在都开始有些哀伤，也就是杨丰擅长带节奏，不然就这伤亡，士气早就崩了，但明军至今就没打过一场真正意义上的野战，主要伤亡其实就是白天守城造成的。
阵亡五十受伤八十。
“他们的地对我不重要，他们的牛羊女人对我也不重要。
但是。
没有他们，对我很重要。
有些事情我向你解释起来有些太过复杂，而且很多东西你目前也理解不了，但你只需要明白一点就行，我们现在所做的一切，都是为我们的后代，甚至几百年后的后代。我要的只是帖木儿手下那些部落的人口大幅减少，如果帖木儿不能及时回去，燕王面对的敌人，恐怕都不会抵抗，毕竟抵抗是没有希望的。但如果帖木儿早一步知道燕王南下，他就会命令这些地方，无论如何都要死守，等待他率领大军返回。
这些人知道他已经在返回，同样也会选择死守的。
毕竟但凡有的选择，他们都不会让燕王进入河中。
看看这里。”
杨丰指着地图上。
他指的就是朱棣即将前往的塞兰城。
“这里就差不多了。
一个让他们流干血的地方。”
他说道。
“这里很特殊吗？”
张辅疑惑地问道。
“对于帖木儿来说的确如此，如果连那里都守不住，那么他对河中的那些异密来说，也就没有什么值得敬畏的了。”
杨丰说道。
那是突厥系的精神支柱，苏菲派创始人亚萨维的出生地，帖木儿一辈子留下的最着名建筑，就是耗费巨资给他修的陵墓，这是突厥系臣服帖木儿的象征。虽然这座陵墓在西边的突厥城，但塞兰是他的出生地，一样重要，如果帖木儿连那里都保不住，突厥系的异密们，也就很难再对他有什么尊重了。说到底帖木儿帝国本质上仍旧是一个联盟，河中，呼罗珊的领主们臣服他，跟着他出去扩张，通过扩张掠夺。
组团出去烧杀抢掠而已。
但这种国家严重依赖一个强人。
比如杨丰。
他所向无敌啊！
所以别管是蒙古人，撒里畏兀儿人还是瓦剌人，大家愿意跟着他出来掠夺啊！
但如果没有他，这些家伙自己还合作？
不打出脑浆子才怪呢！
帖木儿就是这样，以所向无敌的战绩聚拢各部，但他一死，他的帝国就迅速崩溃了。
同样他如果失败，尤其是像这种标志性的失败，那么他也就不再被各城异密们信任，这东西就像某银行的信誉，一次背信金身就破了，而目前他还不算是失败，只能说他是进攻失利，但如果他丢了塞兰城这种标志性的地方，那就真的是失败了。
“散装的帝国，承受不起哪怕一场失败。”
杨丰感慨着。
然后他继续看着外面已经重新转入黑暗的大地……
“吔，他这是在搞什么？”
他愕然道。
张辅立刻挤开他，趴在他的高倍镜上看着。
“不对，帖木儿要撤军！”
他说道。
“呃，如果他撤军的话，为什么要让忽歹达向东？”
杨丰疑惑地说道。
帖木儿的确在撤军。
高倍镜夜视画面上，可以清楚看见大队骑兵在离开帖木儿的大营，而且特意熄灭绝大多数灯火，造成整个大营都在入睡的假象。但问题是他们不知道，杨丰这边还有台高倍镜，夜晚他们的一举一动，其实都在杨丰监控中。
虽然距离远。
但大队骑兵行军依然是很醒目的。
问题是，如果他撤军的话，之前为什么让忽歹达带兵向东？
牵制？
防止杨丰出城追杀？
“有个问题，帖木儿怎么才能让自己显得不是损失惨重，一无所获地回去，怎么才能让他的臣民，继续相信他战无不胜？”
张辅突然说道。
杨丰笑了。
“好吧，忽歹达这次是真的铸成大错了。”
他说道。
然后两人同时大笑起来。
的确，帖木儿这样回去是很羞耻的，他率领十万大军东征，不但死了一个儿子，还伤亡近万，如果再没有任何收获回去，那么真的很丢人。所以他需要一笔足够掩盖这场失败的收获，让河中的臣民看看，他们的苏丹又一次带着胜利返回。
那么从哪里获得收获？
喀什噶尔。
忽歹达本来就是他的敌对势力。
忽歹达的叔叔哈马鲁丁是此前帖木儿的主要对手，双方多年战争，虽然最终是哈马鲁丁失败，然后在最后一次同帖木儿的交战中兵败逃入尹犁河谷南边群山。
然后消失了。
是在山里被野兽吃了，还是被雪崩掩埋都没人知道。
总之就再也没出现。
而之后忽歹达成为杜格拉特部首领后一样也是在对抗他。
现在只不过走投无路，所以才找他求救而已，既然现在撤退，那也就意味着南疆他已经不可能拿下，与其留着给杨丰，还不如他去抢了呢！所以先把忽歹达哄着带兵向东，然后自己立刻撤军向西，带着他的大军先去把喀什噶尔洗劫一遍。更何况本来他也没有足够物资返回，从这里到苦盏哪怕骑兵，也得走二十天，这期间得有足够补给才行，抢了喀什噶尔之后一切都有了。
“怎么办？要不要派人去告诉忽歹达？”
张辅笑着说道。
“不，让他先去抢了，然后再去告诉忽歹达。
我觉得咱们该和忽歹达休战了。”
杨丰摸着小胡子阴险的说道。
当然，主要是他炮灰不够用了。
他现在能拼凑的，也就还有三万多人马，这点人太少了。
如果忽歹达在帖木儿撤军后依然拼死抵抗，那弄不好这些炮灰就得全军覆没的，忽歹达哪怕到现在，兵力也依然接近五万，而且还是保卫亲人财富的拼命。但如果帖木儿血洗喀什噶尔，他再去找忽歹达休战，然后带着忽歹达的大军追杀帖木儿，这样反而更划算。
“对，就这么干，咱们抢不了喀什噶尔，还可以抢费尔干纳啊！”
杨丰得意地说道。
这样忽歹达的五万大军，估计也就差不多弄死一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