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孙强这,这会儿就蹲在地上抽着烟,孙大娘掐着腰骂道,“我们家的事儿你们少管,多管闲事儿。”
几个大娘原本是好心,一听这话直接生气了,“你这死老太婆什么东西,感情不是你家的闺女不知道心疼是吧,有你们这样做人的吗。”
“你看着好你领家去当媳妇啊。”孙大娘直接跳脚,“赶紧领走。”
这说的都是什么话,大家好心好意的结果人家还这样说话,再看林红梅,就跟个死人一样双眼无神,任凭她们扶着,一句话也不说。
几个大娘也生气了,就算泥捏的也该有个脾性啊,索性直接将她扶着靠着墙坐下,转身走了。
俞晴正准备回家去,孙大娘就哎呦一声,“这不是偷男人的媳妇吗,怎么趁着天黑再找一个?”
俞晴脚步一停,转头看向孙大娘,孙大娘大概觉得儿子回来了有靠山有恃无恐,又开始叫嚣了,“我就说早上的时候那人影不像小陆,果不其然啊,不要脸的女人就是不甘寂寞啊。”
“你再说一遍。”俞晴目光看着孙大娘,眼睛却瞥了一眼孙家门口竖着的扫帚。
孙大娘张嘴就来,“说你偷男人,早上偷了晚上……”
孙大娘没说完,俞晴已经一个箭步过去,抄起扫帚就往她身上抽了去。
哪怕俞晴以前营养不良身体不怎么好,可好歹也是干了好几年农活的年轻人,她下了死力气,一下下的扑打下去孙大娘哎呦哎呦的叫唤开了,“强子,快救我啊。”
孙强这才反应过来,站起来就抢俞晴手中的扫帚。
俞晴扭头瞪他,“孙强你个孬种,你娘打你媳妇的时候你在旁边帮着一起打媳妇,现在你敢动我一手指头试试,你看我男人会不会把你的腿打折!”
对陆青柏孙强并不陌生,虽然来的时候短,但他也知道陆青柏是退伍回来的,看着就不好惹,他手上不自觉的就松了松。
他手一松,俞晴冷哼一声将扫帚抽出来继续去打孙大娘,“一天之内接连坏我名声,我今天就跟你拼个你死我活。”
俩人突然打了起来,恰好于主任和几个工会领导也到了。一看现场这情形顿时一阵头大。
庞金花听见动静出来就看见自己儿媳妇又和孙大娘打起来了,顿时不管不顾的冲上来帮忙了。
工会的几个领导一看头都大了,忙冲过来拉架了。
俞晴打的很过瘾,但也不敢把人打出个好歹来,人过来拉她的时候顺势也就松开了孙大娘,孙大娘被打的很惨,顿时坐在地上拍着大腿哭了起来,“我不活了,光天化日的要打死人啊。没天理了啊。”
“你哭。使劲儿的哭。”俞晴冷冷的说,“这一天之内两次败坏我名声,我就看看着世道还有没有王法了。总不能虐待儿媳妇殴打儿媳妇的人逍遥法外来处理我这个热心群众的。”
中午的时候孙大娘跟庞金花说的那些话好歹没人听见,可刚才说那话却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的,刘大娘几个大娘大婶儿都听的一清二楚。
刘大娘道,“人家小俞是去给你搬救兵找于主任去了,怎么到你嘴里就没句好话了,活该被打。”这一句话也算是为俞晴解释了刚才她去哪的问题,更何况人家俞晴的婆婆还在这儿呢,就这么污蔑人,这不是找事吗。
说着几个大娘就七嘴八舌的把孙家的事儿跟工会领导说了起来。
虽说现在是下班时间,谁也不乐意多管闲事儿,偏偏今天白天的事儿还让县妇联的领导看见了,人家临走时还说了,明天一早过来听结果。看来这孙大娘不处理是不行了。
工会主席看了眼林红梅,然后问道,“女同志,你说说看,你婆婆在家是不是经常打你?”
林红梅眼见的瑟缩了一下,她看了眼孙强,孙强正用眼神警告她,而她婆婆也死死的盯着她看。
“奶奶和爸爸都打我妈了。”
一个小姑娘从门边上出来,额头上还贴着纱布,惨兮兮的看着工会领导说,“奶奶经常打我和我妈,求求你们了,救救我们好不好?”
小姑娘看上去瘦瘦小小的,可认识的人都知道小姑娘今年有八岁了,可瞅着却跟五六岁是的。还不是孙大娘作孽,苛待孙女,觉得丫头片子吃多了也是浪费。
果然孙大娘一听这话顿时大怒,眼睛一瞪手指着孙晓玲说,“死丫头片子你给我闭嘴。”
孙晓玲本来就害怕,被这么一吓唬,吓得直接坐地上去了。林红梅过去把孩子拉起来,红着眼对工会主席说,“不错,我婆婆,每天都会打骂我们,说我是不会下蛋的母鸡,说晓玲是丫头片子。吃饭她吃干的我们吃稀的。”
“林红梅!”孙强瞪着眼睛看她,“你闭嘴!”
林红梅却不敢闭嘴了,想当初刚搬来的时候他们一家三口也过了一段快乐的日子,可那样的日子太过短暂,一切都终止在她婆婆到了这里之后。原本她很高兴婆婆能来帮衬,可她慢慢发现,不是那回事儿,先是晓玲身上时常有青紫的痕迹,接着婆婆逼迫她生儿子,否则动辄打骂。
婆婆恨毒,丈夫不理解,林红梅真的是过够了这样的日子了,白天她听人说婆婆被隔壁的人拉着去找厂里领导的时候她就开始祈祷,希望隔壁的小媳妇能厉害一点,最好能把婆婆赶出去。
好在下午的时候还真有了转机,她趁着出来倒垃圾的时候听到别人谈论说大家都要求将她婆婆赶出去,她突然就有了希望。
结果傍晚的时候她男人回来了,听了婆婆的告状,说她不去搭救婆婆,母子俩对她又打又骂。要是她婆婆回乡下了,那他们一家三口是不是就能回到从前了?
林红梅心里突然就多了一丝希望。
林红梅抬起头来只当没听见孙强的话,然后对工会主席说,“领导同志,就前些天我才怀了孩子,结果被我婆婆推了一把,可怜才俩月大的孩子就这么没了啊。这日子真的没法过了,再过下去,我们娘俩的命都该没了。”
说着林红梅抱着闺女就哭了起来。
孙强听到孩子的时候眼睛都睁大了,不可置信的看向孙大娘,孙大娘瞪眼,“咋地,你也赖我,她怀胎不好,我就轻轻碰她一下就掉了孩子,你不骂她你还瞪我?你对得起我养你那么大吗?”
孙强瞬间又怂了。
林红梅哭的更厉害了,哀哀戚戚的在夜空里格外的刺耳。
俞晴很鄙夷这样的男人,可看着林红梅也没多少想法,林红梅是可怜不假,可她真的就不能反抗孙大娘吗?都说为母则刚,婆婆都那样对自己的孩子了,你还顾虑着这是婆婆是长辈你不能去动手?
附近的人对孙大娘可以说是深恶痛绝,听到林红梅的话纷纷指责孙大娘。
孙大娘却根本不当回事儿,斜着眼道,“这是我们家的家事儿,谁家的媳妇不听话不挨骂不挨打,谁家的姑娘跟我家这个是的还想当小姐,干点活咋了。一个丫头片子还想骑到老年头顶上不成,吃太好了干啥,学着一些人出去勾搭男人吗?”
她说的理直气壮,可是将一干人气的不轻。
俞晴轻笑了一声,“是呢,孙大娘说话总是这样理直气壮。现在外头到处宣传男女平等,女人也能顶起半边天,可孙大娘在家却是说一不二的存在,谁都不敢招惹您,儿媳妇孙女吃糠咽菜,您老人家吃干的吃香的就应该。您同为女性却欺压看不起女性,迫害女性,把儿媳妇和孙女当努力,您这是拿旧社会的一套在家里施行啊。孙大娘,我觉的不止是您,连着孙师傅都思想作风有问题!”
这时候还在革命期间,大家怕的是什么?
怕的就是思想作风有问题。
的确,在乡下地头这样的人不少,不把儿媳妇当人看,把孙女先是当干活的工具,等大了再要份彩礼嫁出去。没人提的时候谁也不在意这个,但当有人提出来的时候将高度上升到思想作风上的时候就是另一回事了。
孙大娘再无知也知道扣上这样的帽子是多么严重的事,当即就蹦了起来,“你诬赖老娘,诬赖我儿子,老娘跟你拼了。”
说着孙大娘就要扑上来打俞晴,俞晴可不站着挨打,直接拉着庞金花躲工会主席后面去了。
工会主席一个不注意就被孙大娘抓了一下,脸上瞬间出了血痕。
一个四十来岁的大老爷们脸上有了血痕,原本还温和的脸瞬间拉了下来,他看了孙强一眼,再看看还蹦跶的孙大娘,冷声道,“孙师傅,这事儿咱们工会是得好好处理了。”
说完工会主席扭身就走,孙大娘哪想到会打到工会主席,这会儿看着俞晴吃了她的心都有了。
俞晴看着孙大娘,低声道,“活该,祝你完蛋。”
说完拉着庞金花也走了。
她们一走,其他人也都纷纷回去了,林红梅有些茫然,这些领导就这么走了?那她们娘俩怎么办?
一转头见于桂兰阴沉着脸站在墙根下,急忙朝她求助,“表姐……”
于桂兰扫了孙家一眼扭头就走,她都自身难保了,哪里还管的了孙家的屁事。
天都黑透了,俞晴和庞金花也趟炕上准备睡了。
庞金花说,“真是难为你了。”
俞晴笑,“难为啥,碰见疯狗咱就处理疯狗呗。”
庞金花笑了起来,“想着你以前的性子还担心你和老三再一块受气,现在我倒是不担心了。”
白天忙活一天,俩人很快就睡了,至于旁人家是不是又经历了战争,她们是管不了的。
第二天庞金花也没走,一大早就起来拎着锄头把菜地的菜都种上,又和俞晴有说有笑的撒了水。
干完这些,俞晴和庞金花也没出去,而是坐在炕上做衣服,俞晴拿了针线筐子出来,继续做陆青柏的衣服,庞金花闲不住就在屋里各种收拾。
可他们才搬过来没几天屋里其实挺干净的,庞金花说,“这闲着还怪难受的。”
说着就出去溜达了。
俞晴将陆青柏衣服上的线头都剪了,又拿出剩下的布料按照庞金花的身量裁剪起来,等庞金花回来的时候俞晴已经踩着缝纫机咔哒咔哒的做衣服了。
庞金花拿起来一看啧啧道,“这缝纫机做出来的衣裳就是板正。”
俞晴笑着说,“那等我做好了娘穿上肯定好看。”
庞金花顿时乐了,“给我做的?”
再仔细一看那样式和颜色,可不就是给她做的,庞金花可不像其他婆婆觉得儿媳妇给做新衣服啥的就是败家,反而非常高兴,“哎呦,可真好看,虽然你娘不年轻了,但穿上肯定也得精神。等我下午走的时候我就穿上。”
等到村里所有人就都知道她儿媳妇给她做新衣服了。
俞晴笑了笑没言语,抓紧时间跑线。
好在这时候天暖和了,俞晴做的也是单衣单裤,因为还要考虑春秋套衣服穿,所以哪怕是单衣做的也很宽松,裤子做的是阔腿裤,跑起线来就更快了。
外头吵吵嚷嚷传来老太太哭声的时候俞晴刚做完上衣。
婆媳俩对视一眼,都听出了这哭声的主人,庞金花高兴坏了,“我听着像那孙婆子,走,出去看热闹去。”
俞晴虽然不喜欢掺和人是非,奈何这是非关系到自家以后是不是安稳,也事关她昨天受的委屈,她怎么可能不关注,当即就和庞金花出去看热闹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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