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小毛最爱吃馒头了,前日我去下地,留他在家里烤火。临走前我还许诺他等今年麦子收了就给他蒸大馒头吃……”</p>
“没想到这一眨眼,他就再也吃不上大馒头了……我有罪,我不配做他的爹,孩子跟着我这样的懒汉遭了罪……我咋不去死?我该死啊……”</p>
赵大苟泣不成声,两只馒头被他握在手里都快变了形。</p>
杨华忠不忍直视,沉默的站在一旁给自己点上了旱烟。</p>
这个家,一个死了一个病着,赵大苟要是垮下去了,这个家也就彻底完了。</p>
就算这关他们挺过去,他们也都还年轻,二十出点头的年纪,后面再生娃也不是难事。可是,后面是后面的,这个是这个,不管后面再生多少个,哪怕生出一支运输队出来,也不能替代眼前失去的这个啊。</p>
哎,作孽啊!</p>
赵大苟哭了一阵,又懊恼了一阵后,把其中一只馒头塞到了被单底下赵小毛的手里。</p>
虽然那手指头早就烧萎缩了,但赵大苟还是努力把馒头塞到了他儿子的手里。</p>
然后抹着泪,拿起剩下的另一只馒头大口大口的啃着。</p>
馒头是啥味儿,他也尝不出来了,只晓得杨三叔说的对,自己要是不吃点东西就要垮下去,自己垮下去,这个家就彻底完了。</p>
看到赵大苟把一只大馒头吃下了肚子,杨华忠把嘴里的旱烟杆子插回腰间,对赵大苟道:“这孩子在家里停的时辰也差不多了,该让他去该去的地方。明日一早就安顿了吧,啊?”</p>
赵大苟摇摇头,“还不想,还想多留留……”</p>
杨华忠正要再劝,杨华明抽完了半袋子烟丝儿进了堂屋,听到这话忍不住问赵大苟:“都这样了你还留个啥呀?又不是留着留着就能留活了,让他入土为安不好吗?”</p>
赵大苟再次摇头:“我舍不得,还想再陪他几天……”</p>
“几天?”杨华明目瞪口呆。</p>
“这都三月底快四月了,你这么留下去也不怕留臭了?那一年洪涝之后的大瘟疫是咋起来的,你忘了不是?”杨华明又问。</p>
“十三年前那场大瘟疫我才十岁,我懂个屁啊!”赵大苟没好气的道。</p>
杨华明也恼了,眼睛瞪起来嗓门粗起来:“就算你屁都不懂,你如今二十多岁的人了也该明白就算是买两斤生肉两条鲜鱼都不能搁太久,尤其这天都暖和了,你搁太久都坏了,十里八村的苍蝇虫子老鼠全给招呼来了!”</p>
赵大苟跺脚:“我儿子都输了,坏个屁啊?你去打听打听,是生肉搁的久还是熟肉搁的久?”</p>
杨华明以为自己听错了,“你这狗日的说的啥话?有你这么说话的嘛?”</p>
杨华忠也恼了,“赵大苟,你别任性,事情该咋样就得咋样,别人家老父老母去世都只能在家停两天灵,这是规矩,于公于私都得尽快处理!”</p>
杨华明再次道:“三哥你别劝他了,随便他留着,有种就永远别安葬了,留着过年吧!”</p>
“狗日的,本来发生这种惨事咱也都同情他,如今看来这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啊!要不是他这么蠢,也不至于犯这种错,奶奶个熊,老子懒得管了,晦气……”</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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