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这一次,她并没有如同预想的那般狠狠地白他一眼,或是撂下脸色转身就走。
反而她那张清绝的脸又一次慢慢抬起,出现一种无比认真的神情,眼神有些失落的空洞,摇了摇头:“等别人的情郎。”
他嬉笑的嘴角也落了下来,愣了数秒:“别人的?”
“怎么了?”她仰着头看他:“我的心上人刚好是别人的情郎,不行吗?”
说这话时她是看着他的,从未有过的专注眼神,那目光千回百转,如同晚秋深不见底的湖水,锁着淡淡的愁雾,叫人的心忍不住揪疼了一下。
“行,当然,行……”他急促地吞咽了一下口水,不知从何而来的一种莫名的慌乱感。
孙眠做梦也想不到,阅女无数的自己,还能在面对某个女子的时候会不知所措。
而她刚刚的眼神,让他心里生起一种奇怪的感觉,像一个捉摸不定的火苗,欲然欲灭,莫名其妙间,他问出一句话:“那他来了吗?”
她闻言,怔愣了片刻:“来了。”
她说完才抬眸看向他,纤密的睫毛下,是很深很深的眼眸,仿佛有万语千言从这双美得要命的眼睛里泄露出来,那是被包裹不住的秘密。
只这一眼,孙眠的心脏仿佛被人用力握住,紧接着,有种热流从心脏溢出,一瞬间流到四肢,贯通全身。
脑子里晕晕乎乎,有种不真实的感觉,这种感觉就像一团柳絮,抓不住,握不牢,心里痒痒得很。
他忽然在她面前蹲下来身,急切又压抑地看着她的眼睛:“蝉衣……我怎么不知道……”
她的目光又一斜,落在别处:“别说了,你进去吧。”
她脸上的神情又变回之前那般清冷,这一刻,让他觉得刚刚的一切感觉都是错觉。
忽远忽近,忽冷忽热,这种感觉让他心里猫挠似的难受。
他怎么从不知道,如果她真的对他有这种心思,他怎么可能察觉不到呢?
女孩们一个眼神,举手投足间一个动作,他都能听得见她们心里的声音,难道说,她从前那样不冷不热,只是因为她在吃醋?
“蝉衣,都怪我愚钝,直到此刻才明白你的心意,只是今日,我与柔儿约好……”他伸出手,去握她手拿木枝的小拳头。
她却先行躲了开,叫他抓了个空,语气冷淡道:“我知道,你去吧,等我们……下辈子有机会的。”
他惊得咋舌:“下,下辈子?!”
她目光垂下,丢开了手里的细木枝,拍了拍手,不再说话。
孙眠看着她,心里好大地纠结了一下,换作别的女子,不论说什么做什么,不过是撒娇讨宠,甜言蜜语哄不好,胭脂罗裙总能换得她们笑靥如花。
可是眼前这个女子,他竟然没有半分把握,好像她说下辈子,就真的要等到下辈子了。
“蝉衣莫急,你容我去和她说一下。”他目光虔诚又温柔地看着她。
骆蝉衣终于不再吝惜目光,转眼与他对视,忽而嫣然一笑,眉眼弯了弯,再也不似平时那般冷淡如水。
孙眠忍不住伸手摸向她的头,就冲这一笑,他觉得很值。
他心头这份欢喜一直持续到他见到宋柔。
宋柔正坐在梳妆台前装扮,将自己最喜爱的珠琬耳坠带在耳上,身后的丫鬟手持木梳将她长长的墨发一梳到底。
闻听门口有脚步声,丫鬟转头看去,见到来人是孙眠,不由得惊讶地停住了动作。
宋柔也转头看过去,美目微惊,立刻提着衣裙站起身来:“你怎么进来了?”
女子的闺房是不能随便进的,尤其是他孙眠,宋老爷严令禁止,还命宋府上下的家丁都瞪着眼睛看着这件事。
但宋柔的语气没有责备,反而带有一种温柔的娇嗔。
她站在他面前,柔情似水般看着他的眉眼:“就这么等不及,你进来时没有别人看到吧。”
孙眠一时之间没说话,看着眼前的宋柔精致的妆容和发饰,心中不禁有一丝愧疚。
毕竟在此之前,他对宋柔是最满意的。
她不同于其他女子的胡搅蛮缠,贪得无厌,她总是那么体贴懂事,甚至能想他所想。
他伸手抚摸着她的肩头:“柔儿,恐怕我今日不能同你一起了,你打我骂我都行。”
宋柔脸上凝固了一瞬,随后又露出关切之意:“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
他为难地叹了口气:“我娘生病了,我得在家里照看着。”
“婶娘病了?!”宋柔俊秀的眉头蹙了起来:“你们母子多有不便,不如我去替你照料?”
孙眠正想找理由婉拒,就在这时,窗外传来骆蝉衣的声音:“孙公子?孙公子?”
孙眠一惊,看向窗外方向,没有应声。
宋柔也立刻听出了是骆蝉衣的声音,疑惑地看了孙眠一眼,转头看向丫鬟,吩咐道:“快去请陆姑娘进来。”
丫鬟前脚出门,窗外又传来更大的喊声:
“孙公子,你不要怕她,就告诉她你是和我去度七夕了,看她能把你怎么着!”